又是一個清涼如水的秋夜,鼾聲依舊,江濤心潮澎湃難以入眠。
月光如銀,皎潔地瀉到大地,流進衙門客房的格子窗。江濤躡手躡腳,悄悄拿過南宮大人白天繪製的圖冊,借著月光,仔細研究了起來。
南宮大人的測繪圖上,粗細迥異的線條,有筆直的,也弧形的,還有波浪形的。密密匝匝,就像在空中俯瞰到的火車站,勾勒出一座城池的輪廓。不同顏色、不同字體、不同大小、不同符號的標注,密而不亂。即使對繪圖一竅不通的門外漢,也能看出點其中的眉目。
顯然,他們已經采納了江濤提出關於加固城防的建議,在圖上標明了三座關城以及一座角樓的位置。
江濤腦海裏忽然閃現出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雄奇畫麵,他總覺得看到這景的人一定是在自己想象的蘭州城角樓上,而且這樓就應當叫“望河樓”!
他覺得“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兩句詩同樣適用於將要營造的蘭州城,當然這位詩人不是站在望河樓上登高遠眺,而應當是在飛機上俯瞰大地。可什麼是飛機呢?他想不出來,大概就是仙人子安所乘黃鶴的樣子吧!
城牆西北角樓的樣子已經異常清晰地顯現出來,他決定明日一定要將它繪製出來,交給幾位師傅。
九曲黃河,浩浩蕩蕩流過黃土高原。在金城關至北山一帶,河麵開闊,水勢平緩,卻深不可測,暗流湧動。
當地每年都會有年富力強的水手失手溺水,葬身於波濤之中,杳無音訊。人們傳言水中有一條十丈長數圍粗的蛟龍,據說它已成精,每年都要食人。
因此,每至清明河水上漲之時,這裏的人都要舉行隆重的儀式。獻上豬頭、全羊,焚香奠酒;或請道長作法,或請和尚誦經,以求安撫蛟龍,祈禱勸慰它不要殘害生靈。
聽說工部來的大人要到城北黃河下水搞測繪,一大早就有不少人前來湊熱鬧看稀奇。為了確保測繪工作不受影響,胡大人請孔武帶些人馬協助州縣差役維持現場秩序。
今天是“南宮五怪”測繪新城的最後一日,北牆水下測繪事關築城全局成敗,且任務艱險。想到前一宿做的噩夢,再看看一早上刮起西北風的鬼天氣,江濤不禁為水部司和大人擔憂不已,默默祈禱。
“和大人,本官看今兒個這天氣,風浪大,水溫低,恐怕不好下水吧!”
大夥兒心裏清楚,祁大人的擔心不無道理。可是時限已到,拖延下來的責任誰也擔當不起呀!幾位大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籌莫展。
“祁大人,諸位,不用擔心!憑我姓和的這麼多年的下水經驗,這點風浪算什麼?”
和大人脫掉罩衫,不慌不忙做著熱身運動,道:
“各部門都準備好了嗎?還是那句老話,我這條老命交給你們啦!”
按照和大人的吩咐,江濤找來了一塊足足有四五十斤重的大石塊,將其裝入牛皮繩編的網兜裏,找準重心,拴上粗繩索。
和大人脫掉衣裳,隻穿著一條世界內衣鼻祖——犢鼻褌(大褲衩)。現場全是男的,因此並無“回避”的大標語牌。
助手們搬來了一個固定在三腳架上的轆轤,在他的上身套上一個特製馬甲,將轆轤上的粗繩牢牢綁在上麵。
江濤想象中的大唐潛水神器遲遲沒有亮相,瞧著和大人光著的身子,他不禁打了幾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