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寶曹仁惠的賀禮讓胡刺史既驚喜又心不安,心狂跳了好一大陣子。
商人隻為利而存在。此胡商頭領突如其來且出手如此之慷慨大方,不得不讓人多留個心眼。
且看賀禮清單:
葡萄酒五十壇、琉璃碗一百隻、金銀盤一百個隻、達摩國龍腦香一百匣、天竺國胡椒一石、突厥毛氈十捆、玻璃珠玉石瑪瑙珍珠等一箱。
此外,馱運這些寶物的橐駝十二頭以及康國良馬兩匹,悉數歸胡刺史。
曹仁惠操一口聽起來十分別扭但還算熟練的漢話說:“一點薄禮,還請胡大人笑納!”
胡刺史臉上露出難為的神情,推辭道:
“不行不行,胡某人一向無功不受祿。如此厚禮,還請薩寶大人快快收回!”
果縣尉見狀,連忙勸道:
“大人,既然薩寶都業已馱來,這可是生意人的一片心意,您就別辜負了吧!”
胡刺史貌似心裏十分糾結,好一陣子,他才下了決心,道:
“來人,將曹薩寶的賀禮悉數清點,暫且封存在州衙倉庫!”
曹仁惠又深施一禮,道:
“多謝刺史大人賞臉!”
主客寒暄客套一番,便入了席。霍大廚的烝羊頭與江大廚的爆炒羊肉片都上桌了,隻見曹薩寶並不舉箸,而是旁若無人很虔誠地進行了一番禱告,然後才從腰間革帶上解下小尖刀。
胡刺史心裏突然有些莫名驚恐,眼珠子緊緊盯著他手裏的那玩意。
“請,這可是我們新來的大廚的手藝!”
他向曹薩寶示意道。
曹薩寶將手裏的匕首拋到空中,轉了幾個圈,等落下來時正好一把抓住刀柄,動作灑脫自如。他一刀刺向江大廚的爆炒羊肉片,不料一個肉片都沒刺中,反倒將手戳進了冒著熱氣的油湯油水中,燙得哇哇叫起來。原來曹薩寶雖然作為粟特商人駐金城代表已經好些年,但是他仍然沒有學會使用漢人的箸子。
胡大人什麼場合沒見識過,他不想讓客人既燙了手又沒麵子,便隻管低頭啃著蒸羊頭,裝作什麼也沒瞧見。果縣尉趕忙問道:
“曹薩寶,沒燙傷手吧?”
曹仁惠尷尬地撇撇嘴,道:
“哦哦,沒,沒!”
“曹薩寶,來個烝羊頭吧!”
胡刺史將一盤羊頭往過推了推,曹仁惠這才扔下匕首,雙手捧著羊頭啃將起來。
且說曹仁惠一進門,胡大人就見隨行甚眾,恐生亂子,便早已秘密吩咐孔武,讓他安頓好隨行人員,加強戒備。
孔武將隨行人等分作男女兩撥,在兩個庭院裏分別安排了一席。他感到納悶的是這隨行人員咋還金發碧眼的女子居多。孔武心裏揣測著,這個什麼粟特商人的薩寶莫不是同咱皇上一樣,也有這麼多的後宮佳麗。即使有,也沒必要都帶上來做客呀!
他想問問她們,可又沒好意思開口。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同尹姑娘見麵的情形,不免又在心裏空自嗟歎一番。
轉眼夕陽西下,氣色變冷。德化坊卻張燈結彩,熙熙攘攘,漸漸熱鬧了起來。
胡府庭院裏鋪上了一張正方大紅地毯,四麵掛起了幕布帷幔,四周幾案上擺滿了各種點心餳果。
從萬花樓裏調來的樂舞伎們身著舞裙,玉手纖纖,長袂飄飄,豐姿綽約,宛如仙女下凡。這會子正聚集在閣房裏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描蛾眉,畫絳唇,做著最後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