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歡迎諸位賞光,蓬蓽生輝呐!”
胡刺史滿麵春光地說著些客套話,親自招呼著來賓。胡太太則在隔壁的庭院裏招呼著婦女小孩們。
“午時已到,上菜——開席——”
司儀細長的聲音穿透噪雜,鑽到了每個人的耳朵。
孔武來到庭院,隻覺得心底一股火直往頭頂上竄。他壓了壓火,瞅了瞅哪裏還有空位子。不料一眼就瞅見了個同自己差不多的大胖子,此人大紅臉膛,燕頷虎須,豹頭環眼,膀大腰圓,坐在那裏就像一塊大青石,巋然不動。那人虎視眈眈,瞅了一眼孔武,目光如炬。
就在這壯漢的對麵,正好有個空位,孔武便一屁股坐了下來。他嘴唇幹得裂口口,肚子餓得咕咕叫,焦急地等待著上菜。
掌盤的仍然是州衙的女仆們,裙裾窸窣,腳下生風。她們兵分兩路:一路從胡府廚房裏出來,端著霍大廚的菜肴;另一路從胡府大門外進來,端著江大廚的菜肴。兩路縱隊,列於席的兩側。纖纖玉手,皚皚白瓷,珍饈佳肴,熱氣騰騰,女仆們小心翼翼地下著菜。
還不等菜上齊,孔武就徒手抓起一塊最大的羊排,大咥了起來。對麵那大漢瞟了孔武一眼,也抓起一塊撕咬起來。席上的人每人一塊羊排,大白瓷盆子很快就空了。
司儀瞧了瞧席上的空空如也的瓷盆,喊了一聲:
“甲席羊排已勝出!霍大廚計一籌!”
“不好!”
孔武拍拍腦袋瓜,“哎呀呀,咋就把廚藝比拚這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這羊排可是霍大廚的拿手好菜!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將沒有吃完的羊排扔進了瓷盆,衝司儀道:
“唵唵唵,你怎麼胡喊呢!這盆裏不明擺著還有一塊兒骨頭沒啃光嗎?”
司儀回頭一瞧,一時語塞,舌頭在嘴裏亂攪:
“呃——,呃——,這——”
“這什麼這!還不快叫計籌之人撤銷?”
司儀剛要喊“計籌無效”,卻見孔武對麵席上那紅臉的大漢子呼一下站起身子,衝司儀道:
“方才計籌有效,本帥可作證!”
孔武見有人唱反調,也拗起來了:
“無效!本將可作證!
“有效!”
“無效!”
……
司儀見這倆大漢杠上了,忙向胡大人彙報情況,請他定奪。
胡大人一瞧是這二位,捋捋小胡子哈哈大笑道:
“孔校尉,楊總管,二位出的這是啥酒令?”
一聽胡大人這言語,孔武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對麵坐的這位正是五泉馬場新任總管楊雄!他還記得清清楚楚,除夕夜鄭老二給自己講過這個人,據說他力大如牛武功了得,不過有些儒雅並不好鬥。
本想找個空會會他,沒想到今日遇了個巧。不僅坐在對麵,還杠上了。
孔武心想:“哈哈,今兒個我孔武倒要看看這楊雄到底定力如何?力氣多大?”
楊雄道:“哼,對麵這人無理取鬧,本大帥看得分明!”
“孔二弟,楊大人所言是真的嗎?倘若是真,本官可要罰你吃酒!”
“大鍋鍋,我沒有無理取鬧呀!這羊排味兒太膻,沒蒸好,我啃了幾口又扔裏邊了。這咋就叫無理?分明有理嘛!”孔武狡辯道。
俗話說,十個能說的說不過一個胡說的。更何況今兒個這裏隻有一個姓胡的,胡刺史也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隻好下令撤銷計籌。
胡大人轉身走了,孔武衝楊雄做一鬼臉。楊雄麵有慍色,卻並未發作,隻是一個勁啃著羊頭。孔武一瞧,這羊頭還是霍大廚做的。那江濤的手藝呢?孔武仔細觀察研究了一番,這才發現其中的規律。好你個江大廚,今兒個咋盡做了些素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