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皇城五門一開,韓勝即混入官員使節的洪流,進了南宮莊嚴之地。
人多得像螞蟻。
韓勝總算是擠了進去,盯著金光閃閃的皇榜,在密密麻麻的人名中搜尋著“韓勝”二字。
“怪了,怎麼沒有呢!”
韓勝的心快要跳出胸膛來了。再看一遍,人家祖詠都有,還有好些個同榜進士都被錄取了,可就是沒有他韓勝。
落榜了,他娘的我落榜了!老天不張眼呐,書言身判我韓勝哪點不如別人?
晨曦下的皇榜,反射著奪目的光亮。此時,韓勝的眼前卻是一片昏暗。
他覺得全身骨頭都散架了,掙紮著走出南宮大門。在橫街廣場上,他覺得自己連一條狗都不如。
韓勝心裏比誰都清楚,這次選官考試落榜,就意味著自己的前程不再是想象中那般光明。要麼回家種田,像東晉的陶淵明那樣,種豆南山下;要麼做個刺史的幕僚,就像江濤一樣。他怎麼甘心呢?人生苦短,光是寒窗就已煎熬了十多載!
突然,韓勝有了一個更加不好的預感,加緊腳步往萬年縣衙裏跑去。
整個長安城天昏地暗,韓勝跑著跑著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大街上的好心人給他掐了掐人中穴,灌了口水。他這才慢慢蘇醒過來,嘴裏喃喃道:“萬年——萬年縣——衙——”
人世間什麼時候都有好心人,好人雖難做但是永遠都有人做好人,又有好心人將他捎到馬車上,送到了萬年縣的衙門。
衙門口停著的正是自己那輛馬車,娘親死死拽著馬韁繩,向著自己來的方向張望著。
韓勝立馬意識到事情和他想的一模一樣,自己又被萬年縣縣尉給轟了。
真是禍不單行!不過轉念一想,即使人家魏大人不轟,這回自己也該走了。
走哪裏去呢?韓勝心中一片茫然。
“勝兒回來了,考中了嗎?”
娘親急切地詢問韓勝。韓勝默不作聲,仿佛已經回答了娘親。
娘倆無言,白發蒼蒼的老太太開口了:
“勝兒命苦,中了進士已然光耀了韓氏門楣。這回沒中也罷,倒不如回去,咱娘兒幾個守著那幾畦田,也不至於餓死吧!”
韓勝雖然心中無奈,但他還不想寄人籬下做個幕僚。
“回吧,回老家種田去吧!”
娘倆抱頭痛哭一場,韓勝便駕車載著娘親與外婆徑直出城去了。
阿嬌的身影揮之不去,阿娜的話語縈繞耳旁,韓勝手裏的馬韁繩偏離了方向,馬車拐進了李府門前的小街。
韓勝翹首看著李府大門,他多麼渴望能夠再看一眼他心中的阿嬌!
“別了,阿嬌!”
馬車走過這條街,韓勝並未看到自己想要見的人,他心灰意冷。
韓勝的馬車繞了個大圈子,朝京城西北角的開遠門駛去。
五月的長安,正午的日頭曬得人背上冒汗。去往西市的胡商們,趕著馱隊馬隊,滿載著貨物,一股股腥臊膻氣撲麵而來,令人惡心。韓勝將車子拐進了小路。
“公子留步!”
沒走幾步,有人突然抓住馬籠嘴,攔住了韓勝的車子。
韓勝沒好聲氣地說:
“您認錯人了吧!”
“沒有認錯,您就是我家大人要找的韓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