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為戰而生。
一回到金城關營帳,他就立即戎裝上身,輕車簡從,帶領十來個騎兵直奔東皋裏。
胡刺史派來帶路的差役騎馬走在最前頭,江濤與孔二哥緊隨其後並轡而行。
差役的馬夾著屁股慢悠悠地上路,孔武耐不住性子,對那人喊話:
“夥計,你騎的是豬還是馬呀?”
那人被羞辱,敢怒不敢言。馬鞭甩得啪啪響,那馬也拚命跑了起來。
孔武的黃驃馬漸行漸快,江濤也能聽到耳畔呼呼的風聲了。江濤喊著問前麵的孔武:
“孔二哥,你說這鹽販子會不會是咱們認識的人呢?”
孔武一扭頭,哈哈笑道:
“管他認不認識,販私鹽可是犯法的事,我孔武是絕不會徇私枉法的!”
一哨人馬過了八道灣,出了十八道彎,不大一會兒工夫即到南山岔對麵的河灘上。江濤不由地慢下來,吆住馬在馬背上朝河對岸西山下的南山岔眺望。那裏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鄭老大家的新院子鶴立雞群,還有好幾戶人家已經準備好了蓋新房子的胡基疙瘩,還有椽子檁子。
夏日午後,漫山遍野都染上了綠色。一群山羊在山腰吃草,幾頭黃牛在上下徘徊。江濤想到了鄭大哥的話,趕緊看看腳下河灘上白花花的堿鹽土,果真有被掃過的痕跡。
他趕緊繞著走過去,生怕自己的馬蹄破壞了這能救蒼生命的神聖之土。他至今對這上天給南山岔人的恩賜心懷崇敬與感激之情,雖然他此時已經不由地想到了老嶽丈的死,滿心的悲哀與仇恨。
“三弟,快點跟上來!”
孔武見江濤在河灘上徘徊不前,老遠喊話了。江濤一咬牙,揚鞭策馬,趕了上去。
逆苦水河岸而上。不大一會兒,便可望見雄壯的臥牛山,還有山下稀稀落落的人家。韓勝終於勝了,搖身一變成了韓進士,聽說現在是韓學士。可這韓家砭仍然是貧瘠的山砭!
江濤的思緒仍然徜徉在這山溝溝裏,帶路的差役慢了下來,扭頭朝著孔武,馬鞭一指喊道:
“孔大人,目標就在前頭那個村莊!”
江濤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心跳陡然加速:這不正是張家崖嗎?!
孔武停了下來,等左右人等都趕上來,便安頓道:
“進村聽本校指揮,切勿擾民,動作要利索點!”
他手下十幾名親信騎兵唰一下抱拳應諾:
“明白,將軍!”
孔武一個向前衝的手勢,騎兵嗖嗖嗖衝進了村。
靜謐的山村頓時犬吠四起,雞飛蛋打。正在打量著幾碼子幹透了的胡基疙瘩的張有年,從籬笆縫隙瞥見騎兵的身影,還以為自己老眼昏花產生錯覺了呢!可揉揉眼睛,聽聽自家的犬吠,他想受了驚的山雞,連滾帶爬進了院子。
孔武的黃驃馬已經站在了張有年家的二院子,江濤在左,帶路的差役在右。差役喊道:
“大膽鹽販張有年,還不快快出來就擒?”
張有年出來了,手裏卻提著杆長矛子。他瞅了一眼江濤,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這笑聲如同深夜的貓頭鷹,讓江濤毛發悚然。江濤隻聽張有年道:
“姓剛(江)的,你果真出賣了我!”
說著,一抖長矛子,直刺向江濤麵門。孔武見勢不妙,一把拽出鋼刀,刀刃朝上,掄了下去。江濤隻覺得一股冷風迎麵而來,躲閃不及,眼睛使勁一閉,膽戰心驚:這回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