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亮一大早就來到了金城南門,可時辰尚早,城門緊閉。
從八道灣到金城蘭州,這一路上孔亮都在想著商蕊姑娘。騎在馬背上,鼻孔裏仿佛充溢著商姑娘身上的異香,甚至他覺得她就在自己前麵。
他在努力回味著那日從廣武返回時倆人共騎一匹馬的尷尬與甜蜜,他能感覺到她的秀發在摩挲著他的下巴,他不由自主地偷窺著她凝雪一般細膩潔白的脖頸……
此時此刻,破敗的城樓上晨鳥鳴啁,幽幽的城河邊馬蹄踟躕。城裏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城裏城外各聚集了一陣人。問南來北往的人,有誰能領會這馬背上翩翩少年的情懷?
一聲刺耳的“嘎吱”聲劃破清晨的寧靜,金城厚重笨拙的兩扇大門緩緩打開,吊橋嘎吱吱落了地。孔亮牽著馬隨著第一波人潮進了城,牽著馬緩緩走在馬路邊上。
他改變了主意,決定先去商蕊姑娘家租住的院子。說不定在那兒還能夠遇見她,他心中泛起漣漪,突然有點小小的激動,翻身上馬,直奔那魂牽夢縈處。
城東南隅的一處裏巷,滿眼的殘垣斷壁仿佛在訴說著人間的清貧與悲歡。唯有枯木在這炎炎盛夏裏,枝繁葉茂,婆婆娑娑,渲染著生命的美好。
孔亮將馬拴在遠處一棵枯樹樁子上,躡手躡腳來到商家母女臨時租住的小院門口。柴門緊閉,他屏息凝神透過木板的縫隙偷窺院子裏邊。
大半天都沒有一絲動靜。孔亮心中開始胡思亂想,莫非商家母女在此處遭人欺負,抑或是被惡少騷擾,換了別的住處?想著想著,他心跳加快,差點要破門而入看個究竟了。
“一隻,兩隻,三隻……”
院子裏竟然走過來三隻老母雞,它們嘴裏咕咕咕叫著,搖頭晃腦。他怕被它們看見,急忙躲在了大門一邊。
“啁——啁,啁——啁啁啁!”
孔亮聽到有人喚著雞喂食的聲音,迅速探著腦袋往院子裏瞥了一眼。沒錯,是商蕊她娘親,這最起碼說明她們還住在這裏!
他的心一陣狂跳,不覺間背過身子朝來的方向走去。他邊走邊琢磨,怎麼能讓商蕊姑娘出來呢?他在心裏無數次地呼喚著她,她能聽得見嗎?能聽得見為何不獨自出門來同他見上一麵呢?
難道是昨日的禮物嚇著她了?孔亮真後悔自己倉促之間送她的小禮物,她能明白他的一片良苦用心嗎?他想重新送給她一件能夠永久保留的禮物,他摸了摸拴在脖頸子上的小豬玉佩。不過他很快便猶豫了,這可是娘親給自己的寶貝,她說過不能輕易送給別人甚至不能讓別人看到的!
遠遠地,孔亮聽見院子的柴門開了。他將身子迅速閃到一可老榆樹樹樁後,偷偷地查看著動靜。有個女子出來了,向大門兩側眺望著。隻見她臉上包著一塊黑色的麵紗,就像是一位粟特少婦。
孔亮心想,這應該是商蕊的妹妹商萍了。他曾聽父親說過,商萍姑娘在大牢裏遭受過毒打,以至於毀了容。
說來也巧,就在這時,孔亮的馬在遠處嘶鳴一聲。
“哎呀,這畜牲遲不叫,早不叫,偏偏在這時叫了一聲,不是有意同主人過不去,故意暴露主人嗎?”
那女子朝著馬兒嘶鳴的地方眺望著,又四下裏張望一番,方從容回去。柴門又咯吱叫一聲關上了。
孔亮在老榆樹下下了決心,想要大大方方敲門進去。可是想來想去又想不出一個正兒八經的理由。
這可如何是好?眼看著日頭越來越高,這小巷子裏定會有人來往,更重要的是自己還要去州衙見師父,這麼躲著可不是個事啊!
孔亮急中生智,摸了摸脖子上的小豬玉佩,將它解了下來,攥在手心裏,大步流星朝商家母女院門走去。
“當——當——當!”
他輕扣柴扉,柴扉很快就開了。開門的女子正是方才出門巡視一圈的那位,雖然隻露半邊臉,眉目卻同商蕊姑娘生得酷似。
“這位公子,請問你找誰?”
“噢,我叫孔亮,找一下商蕊姐姐。昨日來時,她將個小物件落在車上了,我今日進城來,順便給帶了過來。”
孔亮的謊話編得挺溜,說出來居然像真有其事,就連自己都覺得這是真的一般。那女子一聽眼前這位正是恩人孔武家的公子,趕緊請他進屋說話。孔亮卻搖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