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得手,小廝立刻朝著暗處做了個手勢,兩個黑衣蒙麵人跳出來,一左一右的將地上的冷清悠架起,飛速的消失在原地。
細雨毫不知情的衝刷著地麵,不消片刻,便再無半點痕跡殘留。
跌落在雨中素淨的油紙傘,傘葉半敞著,無聲的躺在雨水裏。夜色如水,一雙質地華貴精美的黑色軟靴輕踏著地麵上的積水,步子不緊不慢,姿態從容淡定的緩步走來。走動間,黑色的衣袂上被雨水浸染出點點斑駁的痕跡。
彎下腰,白皙修長的手指握著細長的傘柄,將素淨的油紙傘撿起,撐在頭上。抬眼瞥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閣樓,嘴角扯出一抹訕笑。而後轉身,一步步的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毓靈軒,取自“鍾靈毓秀”,是第一美人白芊芊在白雲堡的落處。
白芊芊的母親與前任堡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因其母性子烈,視女如命的祖母唯恐女兒嫁出去受委屈。思前想後,最後決定為女兒招個上門女婿。反正她白雲堡家大業大,難道還養不了一個外人。
隻可惜,這個上門女婿來到白家不足三年,便重病纏身,不日西去。自小失了父親的白芊芊,得祖母憐愛,索性讓她隨了白家的姓,在自己的漱玉齋旁,為她另修了一處宅院,取名“毓靈軒”。
自小看著長大的丫頭,又如何不清楚那點小心思。
白雲飛的祖母今年已有七十高齡。人生七十古來稀。難得之餘,自然也不知自己哪天就會雙眼一閉,撒手人寰。
對於白家唯一的孫子,雖是庶出,其母的身份也比不得雲雀母親高貴,但畢竟是白家的三代單傳。白家的祖母自然是想著法兒的希望他能早日成家立業,為白家開枝散葉。
雲雀那丫頭,因自小最受寵愛,性子反倒養得既傲又冷,眼裏也沒有她這個老太婆。所以三個孩子裏,她最疼愛的還是飛兒,最憐愛的則是芊芊。
大戶人家的規矩,少爺成年後,自然缺不得幾個暖床的丫鬟。可哪管是何等鶯肥燕瘦的女子,那小子卻是半點憐香惜玉之情都沒有。來一個,扔出去一個。最後她這個老太婆也索性放棄了。
後來,那小子看上了冷家莊的丫頭,執意要娶她為妻。眼看這平日裏不近女色,整日除了看書便是練武,清心寡欲得都能當和尚的孫兒終於開竅了。左右尋思著冷家莊的那丫頭身份也不差,各方麵配她孫兒,也算過得去。再加上芊兒她娘一直反對他倆的婚事,也隻能硬著心腸,不去看芊兒梨花帶雨的小臉。著手給孫兒操辦婚事。
可是五年了,她這把老骨頭也等不了多少時日了。
知道那小子最是孝順,所以這次回來,她裝了兩場病就讓那小子答應娶芊芊為妻。兒孫的事,她本不欲多管。可畢竟人已經走了這麼多年,飛兒也該有自己的生活。現在他想不起,她倒覺得是好事。
自從白雲飛將內院的事務交給白芊芊,一切才剛上手,尚理不出頭緒的白芊芊,也沒閑暇去找表哥。娘親說過,當愛情的熱度漸漸褪去,能握在手中長盛不衰的,隻有權利。
她知道,表哥不愛她。
即使他忘了冷清悠,即使他答應了要娶她,但他眼裏依然沒有她。人們都說熱戀中的女子,智商為零。可她卻從未感受過熱戀的溫度。也許,是因為對方的心至始至終都是冰冷的吧!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要嫁給表哥。
這個世界上,隻有她才有資格與他並肩而立。
“小姐,有人送了封信來。”
“誰?”
“大小姐。”
***
冷清悠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
院子裏粉嫩繁茂的花瓣紛紛揚揚的隨風飄落,用了午膳,她打發小桃兒去買零嘴兒,一個人躺在美人竹編織的軟榻上納涼。哥哥又出遠門了,也不知幾時回來。她十五歲的生辰就快到了,哥哥能在之前趕回來嗎?躺在軟榻上,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