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出去給大家買幾口棺材,大概還能便宜一點。”

此事聽天由命,紀雲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謝允又轉向周翡,感覺自己再勸下去,有喋喋不休之嫌,周翡這小丫頭片子,耐心約莫就兩張紙那麼厚,這會說不定心裏已經將他團成一團,一腳踹飛出二裏地了。

軟語講道理必然行不通,態度強硬更不必說——那恐怕就不是在她心裏飛二裏地了。

謝允一眨眼的功夫就想好了說辭,他十分憂慮地看了周翡一眼,說道:“還有吳姑娘,萬萬不能留在這,我要想辦法把她送走,她現在不肯,你來跟她說。”

周翡本來預備好讓他閉嘴一邊待著去,誰知謝允根本沒給她發揮的餘地,她一時被噎得有些詞窮,看了看謝允,又看了看吳楚楚。

吳楚楚何其聰明,尤其善於“聞弦音知雅意”,一聽就明白謝允想幹什麼。見周翡看過來,她便往牆角一縮,靠著密道中的土牆抱著膝蓋蹲了下來,閉了嘴,眼神卻十分清楚明白——我就跟著你,別人信不過。

謝允放柔了聲音,說道:“吳姑娘,木小喬什麼樣,你是親眼見過的,青龍主縱然不比木小喬強,也絕不會弱到哪裏去。而此人力壓一眾壞胚,位列四大魔頭之首,說明他除了武功之外,還有無數你想都想不到的手段,一旦他順著密道找過來,這裏沒有人攔得住他,落到青龍主手裏是個什麼下場,我不嚇唬你,你自己想。”

周翡先開始跟著點頭,越聽越不對勁,懷疑謝允在指桑罵槐。

謝允又道:“我以為一個人最難的,未必一定要有經天緯地之才,他首先得知道輕重緩急,什麼時候應當一往無前、什麼時候應當視死如歸,什麼時候該謹小慎微、什麼時候又要暫避鋒芒,心裏都得有數。當勇時優柔,當退時發瘋,不知是哪家君子不合時宜的道理?”

周翡:“……”

姓謝的就是在指桑罵槐!

可是謝允的話她已經聽進去了,再要從耳朵裏挖出去是來不及了。

周翡承認他說得對,她是親自領教過青龍主功力的,每每落到這種境遇裏,周翡雖然不至於退縮,卻也時而生出“要是讓我回家好好再練幾年,你們都不在話下”的妄想來。

她和青龍主的高下之分,與她和吳楚楚的差距差不多大,可是……

紀雲沉麵不改色地將一根牛毛似的銀針往自己檀中大穴按去,有些氣力不繼似的開口道:“謝公子眼光老道,看得出精通不少兵刃,可曾專攻過刀法?”

“慚愧,”謝允半酸不辣地說道,“晚輩專精的隻有一門,就是如何逃之夭夭。”

紀雲沉沒跟他計較,極深地吸了口氣,眉心都在微微顫動,不知過了多久,才將那一口氣吐出來,氣如遊絲地說道:“謝公子,單刃為刀,雙刃為劍,刀……乃是‘百兵之膽’,因為有刃一側永遠在前。

“不錯,”謝允冷冷地說道,“隻要不是自己抹脖子。”

紀雲沉沒理會,說道:“沒了這一點精氣神,管你是破雪還是斷水纏絲,都就成了凡鐵蠢物,我就是前車之鑒。破雪刀有劈山撼海橫切天河之勢,如今當斬之人近在咫尺,她殺心已起,此時你逼她退避,她這一輩子都會記得此時的無能為力與怯懦,那她縱然能活到七老八十,於刀法上的成就,恐怕也就止步於此了。”

周翡驀地將佩劍提在手裏,略一思量便做了決定,打斷謝允道:“不用說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

謝允聽了這話,卻一點也不欣慰,反而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我要隻是怕死,早就離你遠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