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顧淮寧親自驅車送梁和去醫院。
醫院門前人來人往,顧淮寧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停車位,停好車子後向大廳走去,還沒走幾步就看見應該早就進去的某人仍舊站在門口舉棋不定,不由得微歎一口氣,走過去輕按住她的肩膀。。
“不願意去咱們就回家。”
低沉溫柔的語氣仿佛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梁和搖搖頭,“不用了,咱們進去吧。”
聲音裏透著的沮喪和糾結讓他微微一笑,攬過她的肩膀向裏麵走去。
葉老的病房在走廊的盡頭,安寧靜謐的環境很適合養病,而且為謹慎起見,旁邊還配備了專門的值班室,二十四小時都有醫院專門安排的專家坐診值班。對於這樣的大手筆,梁和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低歎一聲,向房間裏走去。
她輕敲了幾下門,開門的是一個小護士,臉色剛開始還有些不耐煩,目光觸及站在一旁的顧淮寧時有片刻的怔愣,隨即就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用手指了指裏麵,示意他們都在休息。顧淮寧心下了然,謝過護士之後就輕悄悄地走了進去。
某人咬咬唇跟上,心裏卻忍不住碎碎念,果然現在以貌取人是王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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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老還在睡覺,而外間的沙發上也躺了一個人,看樣子睡得有些潦草,鞋子沒來得及脫,領帶鬆鬆垮垮地係著,周身也隻搭了一件薄薄的風衣。葉以禎,竟然是葉以禎。
其實她跟葉以禎不過隻見過兩次麵,每一次見麵的時候他都穿著得體,舉止優雅大方,像這樣頹然的一麵,恐怕是不常有吧。他長相英俊,仔細看像葉老的地方卻並不多,算起來,應該是繼承自母親的容貌多一些。由此可以想見,他的母親年輕的時候,一定也是一個美人兒。
想到這裏她的眼神些微閃爍了一下,握了握身邊人的手,“我想自己進去看看葉老,可以嗎?”
某人隻是輕輕一笑,絲毫也不介意。
——
葉老的病房很大很幹淨,藍白相交的一片,唯有床頭櫃前插在花瓶裏的那抹梅花的粉紅色透出些許生氣,記得某此睡前閑談,葉韻桐說過葉老喜歡梅花,那時候她還感歎好巧,她和外婆,也是獨鍾那淩寒獨自開的一枝梅。現在想來,不免覺得有些造化弄人。
她的相冊也整整齊齊地碼在床頭,盡管她珍藏得小心翼翼,可是時間太久,封皮早已有些破舊,拿在手裏有些微粗糙的質感,梁和一頁頁的翻過,外婆和母親的音容笑貌早已銘記於心。
她記得外婆生前說過一句話,照片也是個不靠譜的東西,容易發黃失真,隻有記在腦子裏的,才永遠忘不了。這句話反反複複回憶了之後她忽然想問問葉老,在他的記憶裏,外婆的樣子,是不是早已模糊不清。
忽然一道低低的咳嗽聲傳來,熟睡的葉老翻了一個身,被子撩起了一大片。梁和趕忙放下相冊去幫他蓋被子,手勁很輕以免吵醒他,大功告成正要扯手之際,原本一直沉睡的葉老忽然睜開了眼睛,眸子中盛滿了笑意。
梁和嚇了一跳,慌忙問道,“我,我弄醒您了麼?”
葉老搖搖頭,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無奈動作太大,氣息有些不順,一時間又咳嗽個不停。梁和猶豫了一下,上前扶了葉老起身在他身後墊了一個軟枕,好讓他坐得更舒服一些。葉老為她這貼心的動作笑彎了眉,伸手拍拍她的手,“年紀大了,睡不沉淪,很容易就轉醒了,不賴你的。”說著又笑了笑,“我還想呢,這和和啊,什麼時候能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
梁和挨著床邊坐下,卻並未抬頭看他。良久聽得一聲低低的歎氣,隨後一雙寬大的手掌揉了揉她柔軟的發心,“難為你了。”
暗啞的聲音裏夾雜著深深的無奈,梁和抬起頭,輕輕一笑,“您好好養著,讓身子快些好起來。”
這樣的態度,溫順而疏遠。葉老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有些無力地收回了手。
“淮寧呢,他讓你自己一個人來?”
梁和搖搖頭,“他在外麵等著呢,您要是想見我把他叫進來。”
葉老也是一笑,搖了搖頭,“他現在擔著這個銜,任著這個官,好多事情都得自己親自搭理,難免忙一些,能抽出時間來看我,已經不容易了”說著看了看梁和,見她低頭不語,便含著小心的輕聲問道,“和和,韻桐她都告訴你了麼?”
這樣的小心翼翼讓梁和有些難過,她寧願葉老像以前那樣待她,也不願意他像這樣陪著小心跟她說話。她生來就心軟,從來學不會真正的去責怪一個人,怨恨一個人,生氣的時候,隻要對方主動示弱,她就堅持不下去了。她吸一口氣,輕聲道,“我都知道了,您先別想這個了,先把身子養好吧。”頓了頓,又說道,“我來,就是想看看您。”
這孩子還是在別扭啊。葉老苦笑著說道,“好好好,我不強迫你。”末了又不免歎息,說起來他這個老頭子也沒那個資格了。
梁和應了一聲,扶他躺下休息。不是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