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段(1 / 2)

荊不由自主地縮起身子。

非璟煜也非常不自在,他這兩天跪在這裏,被各種各樣的蟲蟻咬得身上到處是胞,又癢又疼,遲慕瑀特地點了香,又在四周擺了三七之類的植物,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一瓶花露水都塗完了。

再加上人對於各種蟲類與生俱來的恐懼,哪怕是非璟煜,也不由地緊了緊肩膀。

遲念卻是道,“給你個建議,可以掛天下第四卑鄙無恥之徒。然後在我額頭上貼著,欺淩弱小,天理難容。”

非璟煜這時候卻是顧不上還嘴了,他周身都是麻悚悚的感覺,那些蟲子雖然沒有往他身上爬,他卻像是心肝脾胃腎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卻是狠咬著牙,“我就不信,你能整死我!”

擊節 擊節2

非璟煜一個人跪著,雖說如今天還沒大黑,可四周都是蟲子可比四周空無一人恐怖多了。本想著就撐著今天被咬滿頭包,可奇怪的事,居然周圍的蟲子都不再叫了,他剛開始以為是自己習慣了,後來才發覺,附著在水上的蟲子已經死了大半,一地的屍體。剩下的,也離他越來越遠,透過細微的光,能看出地上一圈淺黃色痕跡,非璟煜得意地哼了一聲,我就不信,你真不心疼我。

雖然沒有了蚊蟲傾擾,可到底長夜難捱,更何況已經跪了兩天,但要他稍稍換一個姿勢,非大少爺是斷然不肯的。不知慕瑀今天什麼時候過來,有人在旁邊,哪怕聽他呱噪,也比現在好。

言寓荊在一邊練功,他的墓鑭生活很簡單,除了練功還是練功,遲念偶爾會問要不要讀書之類,他也挑些自己喜歡讀的,遲念也打算為這個弟子謀一個好的出路,年紀輕輕,難道真的陪著自己終老林泉嗎?

可言寓荊隻是埋頭道,“小言一輩子侍奉師父。”

遲念也會踹他一腳,“我腿瘸了,腦殘了,需要你侍奉!”

言寓荊也就嗬嗬一笑,多數時候也不說話了。

如今聽得遲念歎息一聲,他也忙轉過身來,“師父,是哪裏不對嗎?”

遲念卻是道,“你的心思。”

言寓荊有一瞬間的恍惚,卻又立刻道,“小言沒想什麼。”

遲念聽得他如此說,也不再說什麼,隻是依然在一邊看。

倒是言寓荊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知道瞞不過師父的,可若要說什麼,又未免太傻了些,索性自顧自練功,反正,練功總是沒錯的。對那個現在還跪在外麵的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態度。

若說可憐,那種錦衣玉食的大少爺也沒辦法和他比慘,這世間的道理,也沒有聽說過弱者同情強者的。更何況,那個人,也不需要同情。若是自己這時候跪在師父麵前痛哭流涕,請師父收了他,那也未免太假了些,明明,心裏麵就空落落的。

他和沈默從小一起長大,說是這麼說的,可那不過是說的好聽一點。

他七八歲的時候就一個人出來了,若說吃苦,倒也不知道算不算吃苦,可挨餓倒是真的挨了不少餓。就算沒有飯,也不肯在路邊和別人討吃的,有見他可憐的,扔幾毛錢,他就買個饅頭,也有拉他入夥的,不同意,不過就挨一頓臭揍,雖說他言寓荊的命不值錢,可到底誰都不願意吃人命官司的。後來,有人見他打架狠,就讓他加入了幫派。那時候古惑仔正流行,這幫派那幫派的,他的那個幫名字也沒什麼特別的,就叫做天鷹幫,因為那時候倚天屠龍記也流行。隻是,他生就沒有主角的命,從小流落江湖吃盡苦頭被大哥看中,有人疼有人顧有人扶持自己又肯拚,終於熬到扛把子。就他加入的那個天鷹幫,除了脅迫小學生一個月交兩塊錢不準告家長之外,最大的本事就是跟在別人屁股後麵倒假月票。倒假月票的方式就是去小學門口,攔住小學生,月票要嗎?要的就要了,不要的就保護費漲價,變兩塊五。掙大頭的永遠是別人,他們就跟在後頭混混汽水喝。偶爾多的不知哪來的什麼票,反正也沒幾塊錢。後來,假月票的事情被曝光了,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這些勒索小學生的,老大聽說是被判了十年還是三年的,或者是三個月也不一定,反正風傳什麼的都有。老大都這樣,他這種混事的自然就更沒什麼前途。就像保潔員找工作永遠比總經理容易一樣,他們這些跟在別人屁股後麵的小屁孩也是到哪都行,他又混了一個幫派,名字更神氣,叫金龍幫,誰承想,過了一段日子,古惑仔又不流行了,他們的金龍幫也就解散了。言寓荊一直在慶幸,還好,不是在最落魄的時候認識沈默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成為好兄弟。

他的經曆說起來就是這樣,但若要講慘事也有一大堆,比如最驚險最無稽的,被拉去給屁股上文鹹蛋超人之類,還好跑得快,不過也是嚇得一個月不敢出門,再有催人淚下一點的,有人帶話說他奶奶快不行了,讓他趕快回去,沒錢買車票,蹭上車,也沒位子,靠在打開水的地方被狠狠燙了,這也不算慘,列車員趕過來看情況,才發現他沒買票,又是小孩子,一停戰就送下去了,等在派出所收容站又折騰,回去,別說是最後一麵,連奶奶的骨灰盒都沒摸著,叔叔打了一頓,嬸嬸又給踹出來了,其實七八歲的孩子哪知道爭家產的事,再有也風光過的,比如爛尾樓邊有幾個乒乓球台子,最裏麵那張台就是他罩的,誰要打乒乓球,都得報言哥的名字。既然不是主角,也沒人為他立傳了,好死不死,就那麼一回事。有些事,他自己都想不起來了,有些事,他都懶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