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密報我是要避嫌的,我笑了笑,向蕭煥行禮:“臣妾先告退。”

蕭煥笑著點頭:“皇後珍重。”

我又笑笑,退著走開。

走得有些遠了,我回頭看看,李宏青站在蕭煥麵前,不知道在稟告些什麼,接著旁邊的順義門內,走出一個白色的纖弱身影,也不顧避諱,上前極自然的挽住蕭煥的胳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遙遙向我這邊看了一眼。

皇貴妃杜聽馨。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這是做給我看的?不去給現下聖眷正隆的武才人看,給我看什麼?我又不會對她構成什麼威脅,蕭煥隻怕都不想碰我一根指頭。

望著那兩個相依的背影,我心裏不知道怎麼突然有點發酸,隻是一點。

請一趟安,居然請得氣短胸悶起來,帶著宮女和內侍,順著甬道一直走到儲秀宮門口,我猶豫了一下,索性把跟在身後的人先打發回去,自己隻帶了兩個宮女,到禦花園透氣。

昨天戲弄武憐茗時打爛的荷花缸早就被人清理幹淨,換上了新的,現在隻有隱蔽的邊角地方還留著些不很明顯的泥漿。

身上的錦繡華服壓得肩膀不是很舒服,有陣風起來,沙沙吹過灌木和花叢,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錯覺,我覺得似乎有腳步聲傳來,回過頭去看,身後空空如也,隻有禦花園的茂盛草木,在風中起起伏伏,迎風舒展。

第二章 過去

每一個女孩子,在年輕的時候,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人,身影曾經落到眼裏,於是就再也忘不掉,想起他會有一點帶著酸澀的甜蜜,很多年後坐在花架下小憩了,還會夢到他,音容如昨,在早已模糊了的背景中微笑,恍如初見那日。

我也曾夢到過那個人,在尤其黢黑陰寒的夜裏,會夢到那個在江南的秋風中向我展開笑容的年輕人。

然後睜開眼,視野裏卻是儲秀宮後殿永恒高峻空曠的布景,沉在黑暗中,顯得尤其猙獰。

這個時候我會把被褥裹的更緊,猜測著今天會是誰在養心殿侍寢,再在亂七八糟的猜測中重新緩慢入睡。

這種感覺,很不好。

當然,在床上等著男人來臨幸你的感覺也不好。

我現在就穿著中衣,躺在養心殿後殿東稍間的床上。

這張床真是奢華,通體鑲嵌著水晶銀玻璃,窗帷上繡著百仙圖,掛滿了各色的香包明珠,錦繡簇擁,躺在這裏,會覺得自己像是躺在雲端。

這就是大武皇後獨享的尊榮了,養心殿的寢宮□有兩張龍床,曆代的規矩,妃嬪侍寢隻能動用西稍間那張床,隻有在皇後侍寢時才會用到東稍間的這張。

不知道是不是太後的話起了點作用,那次談話後的第二天,養心殿召我侍寢的口諭終於送到了儲秀宮。

洗好身子,裝扮停當,坐著軟頂的小轎到養心殿,我就躺在這張華麗到堆砌的床上等蕭煥。

依照規矩,我來時隻能穿中衣,蓋在身上的錦被有些薄,我一直躺到洗過熱水澡的身體有些僵了,蕭煥才過來。

屋子裏的人早就退了出去,他走過來掀開霧一樣罩在空中的帷帳,淡淡笑了,他的眼睛是重瞳的,深黑如墨的瞳仁裏,看不出一絲情緒:“皇後還好吧?”

我笑,擁著錦被坐起,媚眼看他:“還好,就是等得快要睡著了。”

“皇後在怪我來的晚了?”他仍舊輕笑,站得距床有些遠,臉龐在琉璃燈下半明半暗,看不出表情。

“臣妾不敢,萬歲日理萬機、夙夜操勞,臣妾在這裏等上一會兒,又算得了什麼?”我輕笑,伸出一隻手去,遞到他麵前,“萬歲,讓臣妾為您寬衣?”

他笑起來,卻不走近,放下手,任帷帳垂落,隔斷了視線,轉身向外走去:“時候不早了,皇後早些睡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