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池聽到這種略顯怪異的稱呼,看出了淩胥日的尷尬與別扭,她旋即一笑,“叫阿姨吧,你媽媽是我二妹。”
淩胥日略有猶豫的改了口,“阿姨……”第一聲叫出來,後麵就自然好了許多,不那麼尷尬。
“阿姨,你能告訴我實話,桐桐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有沒有留下來的希望。阿姨,我想聽實話!”
徐仲池見淩胥日堅決的態度,看出他其實應該有所準備,便長吸一口氣,“胥日,你要知道,雖然我是一名醫生,但是對私角度我是你的阿姨,即便這些年來我們甚至沒有見過麵,我們骨肉裏麵的共同血緣是騙不了人,做不得假的,所以阿姨之後講的完全是為了你好,這點你要清楚。”
淩胥日貌似平靜的點點頭,但緩慢卻浮動劇烈的胸膛卻泄露了他此刻內心的緊張。
徐仲池拿著隻筆,點在桌子上。
方形木質辦公桌上麵蓋著一層嵌邊玻璃,圓珠筆的鼻尖碰擊玻璃,發出一聲聲铖铖的脆響。
就在徐仲池猶豫著如何開口的空檔,玻璃恐懼的哀鳴也把淩胥日的心從11樓的高度一下扯到半空中。
“如果這個報告的數據準確的話,那麼我想近半年來,小蘇應該一直在服用青黴氨或者是二巰丁二酸此類的排銅藥,而且數值上看她服用的計量還很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建議你們,這個孩子還是不要了吧……”
說到後麵,徐仲池的聲音輕輕的,好像怕嚇到對麵的成年男子一樣,她話已經說到如斯地步也算忠人之事了,其實原本這個藥物對母體的傷害比其他抗生素類要小許多。
淩胥日呆呆的坐著,眼睛直愣愣的,焦距不知凝在何處。
“而且,小蘇剛剛懷孕一個月,突然又開始服藥,這是造成胎兒不穩的一個重要誘因,即便這次孩子留下了,以後還是有流產的危險的,就算最終孩子生下來,身體估計也……”徐仲池垂著眼,聲音越來越小。
她覺得如果換成自己站在病人家屬的立場上都未必能接受這個既嚴苛又殘酷的事實,徐仲池這時候發現自己真的好殘忍。
身旁突然霍的一聲,褲料摩攃的聲音。
徐仲池抬頭就看到淩胥日站起身,臉上已是一臉平靜。
“阿姨,謝謝你,我考慮好了會告訴你的。”
淩胥日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與剛剛進來時不同的是,這次他出門前,輕輕的把門帶上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徐仲池搖搖頭,突然想起剛剛徐友芬來找自己所說的那番話:這個孩子能活還是不能活,都要打消他們把孩子生下來的想法。
這個孩子難道不是她的孫子嗎,為什麼二妹會如此心狠呢?
徐仲池迷惑了,她不明白二妹心裏到底作何打算。“算了,我也太操心了!”徐仲池對著空氣擺擺手,她看看牆上的掛鍾:三點三十五分,快交班了。
徐仲池走出辦公室,把門帶上,朝更衣室走去。
淩胥日走出徐仲池的辦公室並沒有馬上回010。
他迷迷登登的在走廊裏徘徊,像一隻四處碰壁的小螞蟻一樣找不到出路。
不知不覺中,他走出了剛剛那個圓玻璃木門,下午,午睡起來的患者們都在家人的攙扶下在走廊裏麵溜著彎。
一個皮膚白的像日本藝伎娃娃、滿頭白發的小男孩兒偎在一個年輕女人的懷裏,眯縫著眼睛弱弱的看著淩胥日。
仿佛感知到男孩兒的目光一樣,淩胥日眼眸中的散亂漸漸凝集,對上了小男孩兒。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小男孩兒將頭朝媽媽脖頸窩埋了埋,害羞般隻露出兩隻大眼睛,那眼睛水水的,帶著孩子的純真。
全身上下就是那雙瞳孔才是孩子身上最具有顏色的地方。
淩胥日朝孩子笑了笑,男孩兒有些收到驚嚇般,緊了緊環在媽媽脖頸上的胳膊,扭頭在媽媽耳邊說著什麼。
女人回過頭,頗為意外的看向朝這邊看的淩胥日。
這又是另一種眼睛,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疲乏與滄桑。
淩胥日收起眼中的意外,走上前去。
“你好,能和你聊聊嗎?”
女人眼中的意外之意更濃了,她上下打量著淩胥日,品躲著這個人的可信程度。
時間過去足有半分鍾,長的淩胥日都要為自己的無理狼狽逃開時,女人開了口:“我把他先抱回去,你等我一下吧。”
說完,扭過臉,在兒子比雪還要慘白的小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童童,媽媽帶你回去找爸爸好不好?”
小男孩兒偎在媽媽懷裏,小小的點了兩下。
女人見狀回過頭看了淩胥日一眼,像是在說:你就在這裏等,我一會兒就回來。
淩胥日目送著女人和那個令他倍感詫異的“童童”往前走過幾個格子門,進了一個房間。
淩胥日一個人怔怔的站在原地幾秒後,鬼使神差的沿著那母子倆的方向走了過去,淩胥日的步子很大,沒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