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哦”了一句,伸手套進衣衫裏。
胤禎要到乾清宮裏給皇上請安,午時用過膳才出得宮,九阿哥胤禟在神武門外等著他。
因為年輕的緣故,皇上並沒有交付他太多的責任,胤禎樂得清閑,他聽旁人評說他是紈絝子弟,麵上一笑,轉身輕輕一哼,怎樣,他偏要。連科考也拿來打賭,好在皇上並沒有責罰他。德妃倒是有點管不住他,隻得任他一日一日消磨下去,又催著皇上將大婚的事辦了,想著收了他的心總是好的。
皇子大婚需要些時間籌備,物色人選也是慎之又慎,可那些於胤禎仿佛都是旁人的事,他還是每日裏該玩的時候照玩不誤。
因為九月皇上要去木蘭秋彌,會命太子監國,往年裏總是由四爺在京中輔佐,今年皇上特命四爺相隨。太子心裏沒有底氣,抽了個空當與四爺談些政事處理,又私下裏宴請了八阿哥、九阿哥與胤禎。其實胤禎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朝堂上無所作為,太子爺宴請他不過是看在他與八哥、九哥關係不錯的分上,而他的同胞哥哥——四爺,又是太子黨的重要人物,於情於理麵子上都要給足他三分罷了。
開始時,眾人都很拘謹。太子也說些客套話,諸如“秋彌車馬勞頓,煩勞幾年皇弟照顧皇上”之類。酒過三巡,人借酒膽倒也熱鬧起來。就算是心有異數,也要假以辭色應付大局。不談政事,隻能談些俗事。說到明年選秀女的事情。
太子問胤禎:“秀女的名單都已出來了吧,聽皇上說是要為你和老十三選福晉,皇上可有鍾意的?”
九阿哥與八阿哥相視而笑,太子不問胤禎是否有鍾意的,偏問皇上可有鍾意的,自然是為著揣摩聖意。太子出生時,母妃難產而死,皇上痛心疾首,對太子愛屋及烏,不多久便昭告天下,確立了他太子的身份。可這些年,幾位阿哥陸續長大,論深謀遠慮,四爺首當其衝。論文韜武略,鮮少有人超過八阿哥。八阿哥素來風雅,朝中大臣多賞識,太子自然也看到威脅,他心胸狹窄,害怕皇上對八阿哥另眼相看,不由得對八阿哥的一舉一動暗中多加些心眼。
眾人心裏都明白,九阿哥搶著說:“以老十四的性子,名字一大篇,一個沒記住吧。就他會挑,讓人給寵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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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身側浮雲(3)
胤禎正在煩惱這件事,早上在乾清宮裏,皇上也問了他這事,後來去給德妃請安,德妃又嘮叨了一陣,說到科爾沁以北的完顏部族,原是舊大金國的國姓。胤禎還納悶呢,母妃怎麼突然關心起國事,哪知德妃說:“科魯穀的女兒,就是叫阿蘭染的那個,去年秋彌的時候,跳篝火舞,你也見過吧。”
一口茶在嘴裏打了個卷,胤禎明白了母妃的意思。
他正煩惱呢,這時經九阿哥一提更是不耐煩起來。胤禎說:“喝酒,喝酒,別盡說那些掃興的事情。”
九阿哥挖苦他說:“誰不知道你號稱千杯不醉,怎麼今兒想讓我們都趴著回去。”
胤禎說:“得,你就吹吧。進士宴的事,我還沒找你清算呢。就你們厲害,杯來酒幹,任誰硬碰硬都慘,偏我又那麼實稱——”他說到這裏,一向內斂的八阿哥亦笑了。
九阿哥笑著說:“廢話那麼多,幹不幹?”
胤禎倒爽快,一幹而盡。
旁邊那一桌,內務府外部當差的善祿與人劃拳輸了,胤禎跟著起哄,倒被九阿哥罰了一杯酒。九阿哥坐到善祿身邊去,問善祿秀女的名單都出來了沒有,讓善祿改天送一份到他的府上去。善祿才被推薦在內務府當了個小差,拍著胸脯保證,改天親自送一到他府上去。他已有些醉醺醺,九阿哥讓他噤聲,又與一桌人鬧了一會,方才回到舊桌去。
散席的時候,胤禎要回宮去,九阿哥將他拉至一旁。胤禎心裏暗暗有了底,等著眾人都走散了,胤禎坐在九阿哥的寬敞馬車內,他向後一靠,將手枕在頭後。九阿哥撩起馬車簾,深秋的日光泄進車內,照在他的臉上,胤禎閉著眼說:“你要去找她?”
九阿哥倒是淺淺一笑,命車夫去“龍泉寺”。
胤禎一驚,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問道:“去寺裏做什麼?”
九阿哥不答,隻笑了一笑。馬車一路向城外顛簸,卻下起了小雨,有雨聲打在車頂上,滴滴答答地響。胤禎挑起簾子,雖然雨水讓沿途綠樹蒼翠欲滴,可也侵蝕得道路泥濘,胤禎對九阿哥說:“這可不是什麼好天氣。”
馬車停在寺門前,長階下的石碑,用隸書寫著“龍泉寺”,年歲久遠,朱漆有些暗淡,但那三個字依然清楚可明。胤禎看到寺外停了二輛馬車,有一輛是太子爺府上的宮轎,九阿哥說:“大約太子福晉瓜爾佳氏也在裏麵吧。”
那長階上走下來一個嬤嬤,馬車上的婢女迎了上去,婢女與嬤嬤交談了二句,又從石階上下來,對著另一位婢女說:“拿兩把傘出來。”
胤禎認得那是馬爾漢府裏的蘇嬤嬤,轉頭看了一眼九阿哥。蘇嬤嬤這時也看到胤禎和九阿哥,皺了皺眉,領著拿傘的婢女進去寺裏,裝作並不認識似的。
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