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當今皇上駕崩之後,是誰在執掌大清江山?”

占木拉頓了一頓,方說:“當今太子並不是真龍天子。”

“然後呢?”翠翹等著他接著說下去。

占木位說:“太子的龍格不足九格。這世上原本隻有——隻有——十四阿哥胤禎有九格的真龍之氣。”

翠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玩味地說:“也許我在的那個曆史錯了。”

第五章心如飛絮(1)

東珠總是做這樣一個夢,夢裏有個高大的男子,背景是亂世。夢中她永遠長不大,夢中永遠有惡人在追逐著她,她怯怯地有些害怕。兵荒馬亂的街道旁,有個拿著利刃的壞人,刀自左肩向她砍下,她驚得尖叫。可總在千鈞一發的時候,刀鋒被人用手握住。有個高大的男子將她抱起來,躍身上馬。

風聲在耳邊呼嘯,她知道是他,努力叫著他的名字,卻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東珠,快醒醒。東珠。”她慢慢睜開了眼,那裏有什麼分不清敵友的城鎮,她睡在床上,還在紗幔裏。她看到翠翹立在她的床邊。翠翹說:“做噩夢了。”

東珠起身喝了一杯水,有了點精力,氣色這才上來。翠翹問:“你剛才在叫誰的名字?”東珠略有些窘迫,疑惑自己剛才真的叫著他的名字,她麵皮薄,垮下臉來責問起翠翹:“怎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她倒是一臉無辜地說:“睡不著啊。”她向書桌上的方向偏了偏頭,東珠看到攤開的《心經》。她走過去百無聊賴地翻開,那樣昏暗的光,根本看不清一個字,隻為著掩飾尷尬,隨後,東珠說:“我去睡了。”

翠翹坐下來,重新抄《心經》,小狼毫舔著墨汁飽滿,卻怎麼也下不去筆。窗外更深,明月掛在樹梢。翠翹眼珠一轉,向裏看到東珠的廂房裏已是死沉的一片。她轉念一想,他現在大概還沒有入睡吧。

果然,四爺府裏倒是暗了一片,書房卻燈火通明。烏順領著翠翹進來,一邊說:“四爺在裏麵呢。”四爺這個人向來沉穩得很,事情還沒有發生,算計好所有的可能,再一步一步地循規蹈矩地走下來,讓一切井井有條。他大概想不到,她會這麼晚過來吧。

書房裏的門被烏順推開,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四爺在裏間說:“我不是說過不要宵夜了麼?”

烏順對著翠翹一笑,向裏間說:“四爺,姑娘來了。”

屋子裏有細細碎碎的響,翠翹繞過那道多寶格的隔斷,四爺倒是愣了一愣,以為自己眼花,定神方從案台後走過來,直問道:“你怎麼過來了?怎麼過來的?”他說完向庭院中瞧了一眼,一眼望去,漆黑的一片。

翠翹說:“無事不登門。”

四爺沉聲問:“怎麼?”四爺命烏順去準備宵夜。

翠翹說:“我要抄《心經》,你知道我那裏會。”

四爺說:“大可明天再過來。”

翠翹搖了搖頭,說:“白天太麻煩了。”

四爺還真與她較起真來說:“這麼晚過來,才正真麻煩。”

翠翹說:“打擾到你啦?”

四爺皺眉沒有說話,這教他如何說,說他擔心她的安危?她多半是不會接受的。翠翹見他沉著臉,便討好地說:“好啦,我承認,其實是因為睡不著。”她輕輕一笑。

第五章心如飛絮(2)

青玉蠟台上爆了一個燭花,嗞嗞一聲細響。那火光一閃,拉長了投在牆上的影子,一瞬間又恢複過來,可陰暗的高大影子還留在眼底,讓人眼花。也許是透過燭光看過去的關係,四爺覺得那對麵的人也有些模糊,淡色的衣衫在邊緣處與黑暗接壤,卻仿佛有一道白色的光暈。

四爺說:“要喝梨花釀嗎?”

翠翹點了點頭,她從書架裏抽出一本《心經》,高興地拿給四爺看,一邊嚷著:“這本,這本。”

四爺說:“小聲點,已經很晚了。”一邊說著,一邊去鋪宣紙,將鎮寶壓在紙上,四爺從筆架裏挑了一支細長的筆,他書法甚好,運筆流暢,一邊謄抄一邊問道:“抄這個做什麼?”

翠翹念叨著:“保平安唄。”她想到好笑的事情,低頭一笑,抬頭對四爺說:“額娘說,一定要抄完,多積善恩,會有好姻緣。可是我那裏會。”她早已不習慣毛筆。

四爺著實愣了一愣,原以為她定要有“大事”才來找他的,他自己也覺得好笑,這大半夜,為她抄“好姻緣”。

屋子裏點了沉香,讓人昏昏欲睡。翠翹倚在暖炕的矮桌上,背後是柔軟的靛青海棠雲緞繡的靠墊,軟得像是整個人都要陷進去。四爺的書桌離暖炕有二步的距離,翠翹將頭枕在手上偏過頭去看他,微動的筆頭在牆上的投影機械地一晃一晃,她倒有些困了,聽到四爺輕輕問她:“困了?”翠翹不答,整個人都蜷到暖炕上去,翻了個身將臉轉向背光的那一麵。感覺有人靠近,想是四爺為她蓋了薄薄的衣衫。

她朦朧中想起以前四爺問她,為什麼會睡不著,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仿佛是覺得很不安心。他對她倒是很好,總是想著法子讓她睡著。她第一次在四爺府裏醒來的那天早上,也是很早,她心情很好,對他說:“因為覺得很安心,不小心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