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借著天光,看到她熟睡的臉,臉色紅潤而恬靜。一縷頭發垂下來,發尖落在嘴角。胤禎伸手為她捋開,指背滑過臉龐,卻是說不的細膩柔滑。胤禎輕輕叫了一聲:“婉兮。”睡夢中的人完全沒有反應。
半晌,他方自言自語地說:“以前宮裏的嬤嬤給我講過。在長白山下有一座天池,從前有一位名叫佛庫倫的天女,和她的姐姐淋浴於池中,神鵲銜著朱果被她誤食,她懷孕,生下了一個男孩,為他取名愛新覺羅雍順。”
他頓了一頓,又說:“長白山,我也曾去過。你一定不相信,竟是為了你。在我沒有見到你之前。”
胤禎拉著她的手抵在他寬闊的胸膛。婉兮幾乎能觸到他的心跳。他說:“婉兮,我這裏痛。”
也許因為閉著眼讓感覺更為敏捷。婉兮的心仿佛被縛束,她慢慢睜開了眼睛。星夜中恍然明珠。
胤禎沒有料到她會醒,發怔的一瞬間有些狼狽。他倉促間站了起來,要向外走。她坐起來叫住他。胤禎腳下一頓,背對著她,對著夜空幽幽地說:“你何必再騙我,你記起來了對不對?翠翹。”
翠翹……
第四十三章夜長人奈何(1)^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六公主憲琳回京的第七天,便永遠地閉上了兩眼。她病得最重的時候,突然整個人清醒過來,對著策淩垂淚。拉著母妃的手,聲淚俱下地說:“我若走了,額娘讓皇阿瑪再給策淩說一門親事。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回塔密爾。”
婉兮站在一旁垂淚,與憲琳一同哭泣。她一偏頭,將頭抵胤禎的臂膀上,淚水在綻青色的朝服上落下一些深淺的印子。他沒有動。一顆淚珠從她望著他的眼裏掉下來,掉到胤禎的手背上。
皇上因憲琳的離去而痛心不已,當日亦暈倒在慈寧宮裏。太醫們奔走在禦藥房與乾清宮之間,宮裏亂成一閉。
胤禎被召到禦前伺候。胤禎知道,皇上老早就病了,隻是瞞著眾人,並不讓人知道。如今因為憲琳的事情,一時氣急攻心,這才倒下了。皇上病得迷糊時,讓梁九功謄抄了一份口諭。因當時在場的人,隻有內閣大學士李光地和幾位皇上身邊的重臣。又因為極為機密,關係著生死,知道的人並不多。
可四爺在宮中眼線眾多,當然這一部分也有從前太子安插的人,但因太子失勢,宮中的人也樹倒猢猻散,半推半就地跟了四爺。是蘇爾特哈什來四爺府裏傳的話,據說在皇上重病的那幾天裏,皇上新擬了一份傳位詔書。蘇爾特哈什乍聽人說起來,心裏咯地一響,他那時正觀望著天象。
原以為婉兮回來之後,紫微星盤也會隨之變化,卻不料是這樣的結局。蘇爾特哈什不服氣呢,難道師兄說的才對,難道這天命永遠不可以扭轉,他不相信。
蘇爾特哈什來到四爺府裏,四爺隻是靜靜地聽著他說,倘若這是命運的安排,他空付了雄心壯誌。四爺心想,那些是他不能得到的東西麼,就像翠翹。效仿唐主玄武門兵變?四爺一籌莫展,蘇爾特哈什緩緩道:“四爺等了這麼許久,眼看著太子被廢,八阿哥失勢。如今隻得十四阿哥,如果是他的話……”蘇爾特哈什頓了頓,如果是他的話,也許這一切都是天意。
皇上身子好些了之後,這一天他去慈寧宮裏看策淩。其實最想談的人最憲琳,但仿佛都有默契,提也沒有提,說的卻是憲琳的女兒——謹兒。策淩答應皇上每年開春讓小女兒謹兒進京看望皇上。皇上說等她長大,要為她定一門親事,最好的親事,好像這樣可以彌補他對憲琳的內疚。
他們說話的時候,謹兒就在屋子外麵玩耍。有個小宮女教她踢鍵子,她在塞外沒有玩過這些玩意,一切對於她來說都相當好奇。母親死的時候,她見爹爹痛苦,自己也哭,卻並不知“死亡”是什麼意思,隻是覺得母親睡下了。
第四十三章夜長人奈何(2)
謹兒才玩一會,剛能接住一次鍵子,有個魯莽的男子衝了進來,直嚷道:“真是欺人太甚了。”謹兒停下來看了他一會,怯怯地說:“海達叔叔。”謹兒向屋子裏看了一眼,海達才看清屋子還有人,不得由張嘴呆站在原地。
策淩說:“海達,還不見過皇上。”又一麵對皇上堆起笑臉:“讓皇上見笑了。”海達繞頭跪下來見了禮。
皇上問:“怎麼回事?”
海達忍了忍說:“沒事。”表情卻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
第二日早朝,有人上奏到南書房一折,二貝勒毆打了賽音諾顏部使臣普奇。
二貝勒原是太子的時候,木蘭秋彌,蒙古進貢之禦馬,總是任意奪取,以至蒙古俱人心不服。如今眼見他失利,普奇偶遇時不忍奚落他幾句,話不投機,二貝勒出手先傷了人。
皇上雷霆大怒,要追究二貝勒的責任,當著策淩的麵,命人重打了他三十個板子。二貝勒呼天搶地地號哭,直道自己錯了。普奇昨日雖然受了氣,今兒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