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傷好得慢。考試逼近,章羚隻得瘸著腿去上課。
剛走到站台,聽到有人喊章羚,忙回頭。
喬遠推著輛老式的鳳凰自行車,後座很寬,上來吧!
心無由地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識朝校門看了看。不用,她擺擺手。
喬遠搶過她的背包往車前麵的籃子一扔,長腿一跨,你快遲到了。
章羚怕有同學看到,無奈地跳上車。隻記得喬遠騎得很快,有風拂過耳背,捎過一絲涼爽。
晚上的課,老師講了什麼,章羚一句也沒聽清。隨著人流走到樓梯口,背包被人接去了。
喬遠扶著她一級級慢慢地下來,走到大門口,兩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他給她買了支“隨便”,看著她吃完,兩人才上車回校。
離學院還有一站的時候,章羚讓喬遠停下來,說要走回去。
喬遠抿緊嘴唇,眼眸深黑如茫茫的夜海。
接下來的路,她是一瘸一拐跑回去的。
喬遠沒有跟上來,她回頭看了下。喬遠在抽煙,姿勢很不熟練,嗆得直咳。
第二天傍晚,喬遠又推著車等在站台,章羚幽幽歎了口氣。
直到章羚考完試,燙傷才好。章羚記得,喬遠一共接送了她十二天。仿佛有種無形的默契,回來時,他會提前一站讓她下車。
顧穎嚷著要為章羚放鬆,建議去吃龍蝦。她偷偷對章羚說,喬遠和蘇琦琦冷戰快一個月了,找個機會讓兩人緩和下關係。
喬遠和蘇琦琦都應約而來,隻是眼神絲毫沒有交會。顧穎點了一大杯冰啤,每個人都喝得不少。買單出來,蘇琦琦賭氣跑了,顧穎去追。喬遠和幾個男生邊走邊聊,走到最後,隻有他和章羚。
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拖得很長,校園裏的樹林非常茂密。
喬遠搓搓手,章羚,我。。。。。。
不要說。章羚那晚出奇的冷靜,她仰著頭,看著繁星密布的星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孩戀愛三年,卻不和她結婚,那個男人就是個混蛋。
喬遠定定地看著她:一個男人明知他已不愛那個女孩,卻還和她結婚,那他就是個大混蛋。
愛如果這麼擅變,誰還敢相信愛情?愛是有底限的,我不會允許自己愛一個混蛋的。
天地間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喬遠啞聲說:章羚,還有一個月,我在這裏等你。你若想留我,就過來。
畢業答辯一結束,她就離開了學院,沒有和任何人告別。一個月後的那天,租處的空調壞了,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熱得一夜都沒合眼。
七月初,她收到喬遠的一條短信,隻有四個字:如你所願。
6
韓環宇嘴角的弧線慢慢彎起,“原來我就是個客戶啊!”仿佛是感歎,又仿佛是自嘲。“那我先告辭了!”他優雅地欠了下`身,當真向電梯門走去。
有一團水漬從籃子下麵漫出,很快,地麵濕了一大塊。
電梯門打開時,韓環宇回了下頭,揮了揮手,“關門吧,還能睡會呢!”
章羚瞪著那一籃菱角,有點想罵人。
籃子有點沉,從門口拎到廚房,地板上也滴了幾滴水。她邊擦地邊嘀咕,心情是說不出來的惡劣。
第一年工作,出差去杭州,正是秋天。遊西溪濕地時,在栽滿柿子樹的河畔,她看到有位女子坐在小船上,從水裏撈起一株菱秧,摘下菱角。她的心像被一根無名的刺戳了下,生疼生疼。
她買了一大袋菱角帶回北京,擱了一星期,有了異味才扔掉。
後來,每一年到了秋天,她都去農貿市場買菱角。菱角不是什麼珍稀果實,但在北京很難買到。買不到,她就去南方餐館找。她並不是很愛吃菱角,她隻是想把它們真實地抓在手裏。那樣,心,是安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