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艾米看書很馬虎,囫圇吞棗,不求甚解,不認識的字亂讀,不懂的詞亂猜。那些打打殺殺、勾心鬥角的描寫,她都是一帶而過。一看到兩邊擺下陣勢,要開打了,艾米就率先鳴金收兵,翻到下一頁去了。
艾米看了這些個章回小說,就東鱗西爪地學了一些詞語,很愛到處用。跟父母說話,一口的章回小說腔調,動輒“娘子青春幾何”,“小生這廂有禮了”。寫作文的時候,也亂用一氣,經常冒出“有詩為證”,“且按下不表”,“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之類的東西來。語文老師看了,哭笑不得。
艾米寫了作文,總要COUNT一下用了多少個四字成語,用得多,就覺得自己了不起,用得不多,就千方百計地塞幾個進去。因為一知半解,鬧下不少笑話。
話說一日要寫《記一次運動會》,艾米就寫到:“同學們到了操場,就脫衣解帶—-”。語文老師在“脫衣解帶”下劃了橫線,說“這個詞不能用在這裏”。
艾米很不開心,拿回去要父母主持公道。父母看了,哈哈大笑,說老師說得對。艾米仍然堅持說:“同學們是脫了衣服賽跑的嘛,他們能脫,為什麼我不能寫呢?”
至於什麼“艾米從小受到父母寵幸”,“一番雲雨之後,草地更加蔥綠”之類的笑話,更是“枚不勝舉”了。
(11)
艾米的奶奶說:“看了《西遊》打哈哈,看了《三國》奸心大,看了《聊齋》做鬼夢,看了《封神》說神話。”
奶奶沒說看了《水滸》怎麼樣,但艾米特別喜歡《水滸》,她那時讀作“水許”,被爸爸糾正過了,也不願改,搞得一家人都讀作“水許”。爸爸說有時給學生講課時都說成“水許”了,學生笑翻了,他還不明白人家在笑什麼。
艾米最羨慕“水許”裏麵魯智深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放。看得投入,便模仿起來。放學回家,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摜,坐在飯桌前,吆喝到:
“主人家,將酒來!”
爸爸在廚房炒菜,係著個圍裙,出來抱歉說:“客官,小的正忙著。”又對書房的媽媽叫,“小二,來看看這位客官要什麼。”
媽媽得令,跑到客廳來,問:“客官今日要點什麼?”
艾米大大咧咧地吩咐:“小二,把上好的鹵牛肉給灑家切二斤來!溫三斤酒,大碗篩上。”然後摸出幾團廢紙,摜在桌上,“小二,收下這些碎銀兩,不用找了。”
幾個人笑做一團。
艾米懇求媽媽說:“媽媽,你買隻燒雞來給我吃吧,不要切,就整隻的,我要撕著吃,象‘水許’裏的人那樣。”
星期日,媽媽就去買了隻燒雞,整隻放在艾米麵前,還用一隻大碗裝了冷開水,放在旁邊。爸爸媽媽做店小二狀,點頭哈腰地站在一邊看艾米吃雞。
艾米就按自己看書時的理解,用手抓住燒雞猛扯,扯下一隻雞腿大口吃,怎麼覺得沒有書上寫的那麼好吃呢?雞腿裏麵沒油鹽,還是白生生的,她仍然做狼吞虎咽狀,吃幾口,就喝一口“酒”,但是剛吃了一隻雞腿就吃不下了。
爸爸媽媽使勁勸,艾米也吃不下去了,說:“灑家吃不下去了。”遂抱抱拳,嚷道,“灑家做家庭作業去也。”
(12)
艾米小時候,經常跟爸爸媽媽“對對子”,就是一個人說個“紅”,另一個人就對個“綠”;一個說“上”,另一個就對“下”。艾米很喜歡這個遊戲。
有一天,艾米從外麵學來一個“絕對”,很得意,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考考爸爸媽媽。
艾米知道媽媽在這方麵不及爸爸,所以先考媽媽:“媽媽,我出個上句,看你能不能對個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