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3)

然昏迷的端木鐸擠趴在衛逐離的軀體上,而玉棺如船,如今停泊在山溪涯邊。

“衛逐離!衛逐離!”急切地喚著他的名,她需要確定他也無事才能真的安心。當時,密室合封前的刹那,斷情劍啟動了機括,玉棺如星墜跌落黑暗,最後似乎是入了水,接著她就失去知覺,根本不知道他是否安好。

“我在這兒,沒事的。”平穩深沉聲音來自斷情劍的玉棒,確實是他──衛遠離。

“太好了……太好了……”她抬起斷情劍,雙手緊緊地、緊緊地握著,眼淚卻再也禁不了,順著白皙的粉頰滾滾落下。

這一夜,對她而言,恍若過了千百年;心情,也緣此變得滄桑了“事情都過去了?”衛逐離秉著慣常的淡然語氣輕輕說;縱使滿心關懷,畢竟安慰人非他所長。

“嗯,嗯。”拿衣袖拭拭淚水,她不住點頭,綻出冬陽似的笑容。眼光掃過身邊的人,笑容不減地歎了口氣。“現在,得想法子送他回去。”

“另外,還要找回你……”視線移轉,這次,她的剪水雙瞳裏沒有別人,全心凝盼著那個從未瞧過她一眼的“衛逐離”,溫柔而動容。“真正的你,全部的你。”

是的!真正的衛逐離,全部的衛逐離!

※ ※ ※

情況比她想的要順利多了。

當她以玉棺為船,循溪流回到龍襄山莊,伍雲娘的遺體已經為奴仆發現,並妥善處置,而醒覺的端木鐸則變成失了魂、落了魄的癡人,幾乎將所有的事都遺忘得一幹二淨──包括曾有的野心。

爹親傻了、雲姨死了,而薛映棠身邊又多了個陌生的昏迷男子……這對端木磊來說,一夜之間的巨變有如青天霹靂。不過他未去探究細節,一者無暇,雲姨的喪事需要發落,而龍襄山莊不能一日無主,他必須盡快學會許多事情,才能接管爹親的地位;二者,也是畏懼真相吧,雲姨的致命傷確是爹親的掌力所留,這代表了什麼?他不願去想、害怕去想,爹親和雲姨同是他心底最敬最愛的人呀……薛映棠向他要了一絡雲娘的發,趁著夜晚前去端木鐸為父母造的墳前祭吊。

說來可笑複可悲,這墳,竟是端木鐸所造?殺害雙親的仇人……“阿爹、阿娘,棠兒不肖,沒能手刃木鐸報仇,也沒法子討回阿娘的遺體,讓您們同穴而眠。”她沉婉地說;火光在她麵前晃蕩,招疊的冥紙一張張成灰成燼,映得容顏紅熱了起來。“棠兒隻是覺得,冤冤仇仇風波幾時休,棠兒真的不想再造血腥了。”

這一路下來,血腥的事情已經太多,傷心的淚水也流了太多,該有人選擇退一步的。

“這綹發是阿娘的。棠兒將它埋在墳前,希望阿爹、阿娘能以發相認,下輩子再做結發。”她合裳閉眼,誠懇地說。在月華潑灑的柔淚下,靜凝的表情如水般清邃。

衛逐離默默仁立在旁,陪著她。

細睫再展,眸裏滿是堅定的晶瑩,既柔且韌。“請阿爹、阿娘保佑,讓棠兒能找到方法讓衛逐離恢複。”

不該悲傷的!十三年的時間裏,除了斷情劍外,她找不到與過去聯係的介媒,而今,她竟然有機會在這裏焚冥紙、訴祈願,和阿爹、阿娘說說話──她是不該悲傷的。

轉首與他相對,衛逐離和薛映棠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自己。此時此刻,無須言語亦能許誓──不管如何,他們絕對能同時擁有兩顆心、兩朵魂魄,一是自己的,一是對方的。

※ ※ ※

“怎麼會這樣?”同樣的哀嚎已經不知是今晚第幾聲了。“不是魂魄歸體就可以了嗎?”她瞪視著衛逐離的軀體還有碧光裏著的魂魄,柳眉垮了下去,一臉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