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有人傻眼了,“阮家什麼時候出了這等人物?還是公子!”
這些人都很年輕,年歲約莫二十,素日裏幹的都是吃喝玩樂的事,說起百年前,自然不清楚。
一陣茫然對視,江十二猶豫著道:“莫不成,是阮家那位春山刀?我爺爺曾遠遠見過他一麵,說他天人之姿,當時無人能出其右。”
此言一出,登時有人恍然大悟:“春山刀阮雪歸?我聽說過這人,在春山一戰成名,後來領兵攻打梁國,一人獨身入皇城,迫使當時的梁國國主臣服我們大陳王朝。”
那個押沈明畫的人不解:“我也聽人說起過,他不是刺客出身,怎麼還上江湖美人榜了?”
趙五一臉理所當然:“上美人榜自然是因為長得美啊!”
有人震驚得跳起來:“真當了十年的美人榜榜首啊?那得是何種模樣!有他畫像嗎?如今市麵上還能買到嗎?”
風流紈絝們登時起了心思,卻是聽得一人道:
“可是,就算曾經上過又如何?那位阮雪歸,隱居亦有百年之久,就算修行者容顏永駐,但江湖三大評選,向來不涉及隱退之人!”
說這話的人故作停頓,繼而將盛放籌碼的托盤往算卦之人麵前推了推,拖長語調催促道:“所以——別信你那幾個銅板拚湊出來的卦象。來來來,裴三,快押一個,就剩你了!”
裴三神色淡淡,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丟到托盤裏,眉梢一挑:“我押春山刀阮雪歸。”
嬉笑聲立時響徹畫舫,他置若罔聞,偏轉視線,平靜眺望夜色下的金陵阮家。
華光縹緲的結界,深深宅院依山而建,數頃燈火明如晝,卻並非照徹到了每個角落。院落盡頭的湖泊,唯映二三星辰,沉默幽暗色。
不遠處白梅林間有風拂過,飛花紛揚似雪,起起跌跌前行,掠過初發淺草的湖畔,打著旋兒墜入湖麵的漣漪中。
正是微風起微漣之時,兀然而然,竟見湖水往兩側分去,露出一條向下的石階。
有個青衣人拎著酒壺緩步而來,熟稔自然地踏進湖泊、踩上階梯。
若有阮家的人在此,定能認出,此人乃是家族十大高手之一,專程坐鎮於此的守湖人。
此湖乃阮家禁地,傳聞底下囚禁著殘忍至極的凶獸。但真相如何,守湖人再清楚不過。
他沿著石階向下,周遭靈氣愈發充沛,至湖底光線幽微處,幾經折轉,行入某個洞穴,靈氣濃鬱程度更是到達頂峰。
洞穴正中央,一個白衣人垂首跪坐,周身華光流轉,仿若置於天上雲霞間——靈氣便是自他體內流溢而出。但他雙手雙足皆為嵌入洞壁的鐵鏈鎖束縛,身下,乃一銀芒流轉的陣法,符咒、圖騰倒轉其間,幽幽駭人。
若是有意查探,不難發現充溢整個金陵阮氏的靈氣,皆是源流於此。
此地靈氣過於充裕,守湖人默念三次口訣,靜心凝神,方才不至於頭腦眩暈。他在陣法三尺外席地而坐,酒壺置於身前,酒杯擺了兩個。
“你可還記得,你母親在時,曾為你定過一門親事。”
守湖人斟了兩杯酒,執起其一,與對麵的相碰過後,邊飲,邊對陣法中的白衣人低聲說道。
——但對方沒有半點回應。^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守湖人早已習慣於此,畢竟這人三魂已散,五感盡失,形如木偶。但他仍是不忍,是以百年來,總會提著酒來這湖底,告訴這人近日裏金陵城中發生的事。
畢竟這人是阮雪歸,那位受千萬人敬仰的春山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