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高祖皇帝山陵崩時,還不忘起身南望,盼著“隱退療傷”的春山刀能夠快些痊愈,歸來輔佐其子孫安定天下。
“今日,你那位未婚夫又一次上門拜訪,說你因傷隱退江湖百年之久,如今仍無半點好轉,是以想帶你去越州,拜訪某位隱世名醫,看他能否尋出醫治你的方法……”
話到此處,守湖人垂眸長歎,語氣極其複雜,而就在這時,跪坐在他對麵的白衣人,眼睫倏地顫了顫。
並非因了守湖人的話語,而是他腦子裏響起一個歡脫著尖叫的聲音:
“主人!勞煩您清醒!我是您忠誠的夥伴天字七號!失落的天魂已捕捉,與主魂的融合即將開始,預計在十息內完成!百年了,我們苦苦等待百年,終於有機會離開這破地方……”
這聲音刺得腦仁疼,識海中,他投去涼絲絲一瞥,打斷不斷叭叭叭的天字七號,冷淡問:“地魂呢?”
天字七號的語氣頓時失落:“無法感知狀態,無法獲得具體方位,可能是被封起來了。”
換來的是平平一“嗯”。
但天字七號絲毫沒被自家主人的冷淡打擊,它開始蹦躂。小小的一團光芒,在白衣人識海裏左右搖擺:“主人,沒想到哦,那個牧溪雲對你真是有情有義。你被關了百年,這是他第十次上門求見了吧?分明你們連麵都沒見過……”
天字七號的是聲音恰巧與山洞中守湖人的話語重疊,道的都是那位未婚夫癡心一片感天動地。白衣人勾了勾唇角,發出一個單音“嘖”。
於是天字七號開始倒計時。
對麵的守湖人飲完一杯,傾身拎起酒壺,為自己再度斟滿。這一連串動作皆被白衣人收於餘光中,和著響在腦海裏的倒計時,待到“零”字落地,他猛地撩起眼皮,反手成掌,淩厲往守湖人擊出!
沛然氣勁以破竹之勢在山洞內掃開,亂石飛沙之間,守湖人防不勝防。杯中酒傾潑,落地點點斑駁,而他自身,竟是如草芥般被這一掌從地上掀起,一退再退,撞上洞頂,撞碎青石,飛出湖麵。
一切皆在刹那發生,四野震蕩瞬起,一湖如墨被攪得破碎支離。守湖人在半空中勉強穩住身形,這一刻,他已了然情形。
一襲青衫沉重落地,滴水的衣袂垂墜在陣陣宵風中,他暗自咽下湧上喉頭的鮮血,右手收於腰側、緊握成拳,一雙眸緊盯湖泊某處,沉聲說道:
“沒想到,你竟有清醒的一刻。”
回應他的,卻隻有平平一“哦”。那聲音清寒無比,猶如月光下的刀鋒,又漫不經心。
守湖人無心顧及此,他瞬也不瞬凝視湖麵,眉心皺緊:“你想逃?”
對方一聲嗤笑:“百年了,你真是廢話一日多過一日,換你被這破陣法鎮壓百年,得了機會,你不逃?”
“你說得在理。但——這是你的宿命。”守湖人又是一歎,神情微鬆,手中招式卻是更為警惕,“阮雪歸,放棄吧,你能出湖底的陣法,但不可能離開此地。”
“莫說束縛住你的鎖鏈乃玄鐵所製,憑你三魂不全的狀態,根本掙脫不開。更何況,除我之外的其餘九人,已在趕來的路上。”
那個來自湖底的聲音又是一“哦”,平且淡,倏爾話鋒一轉,上挑音調,道:“那又如何?”
守門人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卻是來不及思考應對之言,因為他看見沉夜下,漸趨沉寂的湖麵上,一道華光炸起,明明光輝中,一人白衣白發,踏浪而出。
這人發絲傾散臉側,微微垂首,不太辨得清容貌,雙腕與雙踝皆被鐵鏈束縛,每走一步,便響起當啷撞擊聲。
聽上去甚是悅耳,誠如守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