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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過門檻進門來的阮霰卻是隻往內走了三步,慢條斯理掃視正廳眾人,視線落到懸月島島主身上時,眼眸中的冷意便散了,化為幽遠之色:

“牧島主,無論是定親前,抑或定親後,我與令公子都未曾見過麵,並不知曉對方秉性如何,更不知曉雙方脾氣是否相投,如此便綁在一塊兒,未免太過倉促。”

“再者,如我們阮東林阮族長所言,我久病不愈,是個半條腿踏進棺材的人。而且,如江湖傳言,我這個人心狠手辣、冷漠無情,而鶴取公子性情高潔,實在是做不得良配……”

邊說,阮霰邊撿了最外頭那張椅子坐下。

燈盞懸在斜上方,點點輝芒,映那雙狹長漂亮的眼清澈透亮,卻也襯得他皮膚蒼白無比,宛如雪捏作的人,毫無生氣可言。

他身穿舊衣,握一柄普通至極的腰刀,氣質枯朽,渾身上下唯獨那張臉動人,令人難以相信他乃那位名動天下的春山刀,但觀之話語,與上座中阮東林的態度,又不得不信。

懸月島島主神色愈發凝重。

中途,阮霰端起茶飲了一口,潤過嗓後,繼續說自己的缺點,將自己形容得毫無品行,根本無以為人夫。不僅如此,他還在識海裏敲了敲阿七,要這位忠誠的夥伴幫忙想些說辭。

可兀然的,門口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阮霰及天字七號:

“阮公子所言,在下並不認同。此前我們未曾見過,因而不知曉雙方是否合得來,卻也不能就此斷定,你我並非良緣。”

這個聲音很好聽,也有些耳熟。

循聲而望,說話人著霽青色衣衫,負琴而立,端的是清俊溫雅。

此人乃是阮霰於山道偶遇之人,看他這番說辭,大抵便是他那位未曾見過的未婚夫——牧溪雲。

第三章 清輝冷調

阮霰心頭流露出些許驚訝,卻也不改神色,下一刻,聽得牧溪雲又道:

“阮公子不必因病體而自貶,在下此次前來,便是想帶你前往越州江夏城,請那裏的名醫替你診治。是以退婚之言,不必再談。”

此言一出,高坐主位的阮東林臉色有一瞬難看,懸月島島主卻是滿臉欣慰,撚動胡須,點頭道:“便是此理。我懸月島,斷然不會以雪歸你因傷避世久不出為由要求退婚,更不會更換婚約人選。”

牧溪雲行至阮霰身前,目光掃過那把血跡仍存的刀,又看了眼主位上的阮東林,斂低眸光,溫聲對阮霰道:“夜深露寒,你病體未愈,不宜在外久留,我送你回去。明日一早,便啟程往越州尋醫,如何?”

正廳內,所有人皆將視線投向阮霰。

燈影灼灼,庭院吹來的風掀起衣角,阮霰垂眼,輕輕晃動起手中茶盞。盞中倒影頃刻破碎,他扯了一下唇角,將之擱置於旁側,緩慢起身,對牧溪雲道:“好。”

說完轉身往外,牧溪雲對阮東林執了一禮,緊跟在後。

懸月島眾人隨之起身,島主道過一句“夜已深,便不再叨擾”,告辭離去。阮東林揮手命管家攜眾相送,獨坐廳中,麵色陰沉如墨。

半晌後,他倏地抬起手掌,衝身前桌案猛然拍下。霎時間,木已成屑,怒然翻飛。

“阮雪歸——”他厲聲道。

幽靜山道上,阮霰終於打算將刀刃上的血跡清理一番,欲取出張帕子來,卻發現身上除卻這件衣衫外,再無他物。他這才憶起,早在阮家將他關進湖底時,便已失去一切身外之物。

下一瞬,阮霰麵前出現一方手巾,一方極為素淨的天青色手巾。

“用這個。”牧溪雲輕聲道。

阮霰沒接,腳步不停,並指往刀身一抹,指尖元力流轉,俄頃過後,刀刃上再不見半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