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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乃一介無名樂師,偶然路過此地,見公子神色哀傷,心頭頗有感觸,情不自禁吹奏一曲。”

“此曲本與我一般,無名無號,但公子一眼望來,我腦海中便浮現出一個名字。”

“此曲之名,當以‘清輝’二字命之。”

語調甚是散漫,但聲音透著一股子清貴味道,令人難以捉摸真實身份。

阮霰掀動眼皮,上下打量樂師一番,問出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北境之人?”

樂師抬手,指間橫笛轉動,彎眼一笑,漫不經心:“在下的確來自北周,但對南陳並無惡意。”

那眼底揉著星光,閃爍之間,端的是動人。

阮霰眉梢漠然一挑,“哦”了聲後,手指隔空輕勾,拎住空了的三個酒壇,提步轉身。

“公子似乎過於無情了些。”樂師望著他的背影,低低笑了聲。

卻是倏爾間人已去林已空,唯餘流風回轉,沙沙葉聲作響。

“大人,你作何吹笛子給他聽?”一道身影落在樂師身旁,循著阮霰離去方向遙望。

樂師收斂眼底笑意,將橫笛重重往身側少年額前一敲:“你忘了?聖書上說,我南下所遇第一個神魂不全之人,便是那個命中注定要同我成親之人。”

“他、他神魂不全?這樣說來,他便是夫人——哦不,未來夫人!”少年驚得跳起來。

樂師輕挑眉梢,望向金陵的目光,意味深長。

*

子時將至,秦淮河畔的喧囂終於有所消退,東西兩街夜市漸趨冷清,阮霰緩步走在金陵城中,欲尋一處能夠堆放空酒壇的地方。

竹林深處偶遇樂者,於阮霰而言,算不得什麼要緊插曲。他已在此世間消失百年,這回出去,還特意戴了張假臉,便是曾經的生死之仇,都不會那麼快找上門來。

那人約莫隻是一個路過的、或許與他有過牽連、但無關緊要的修行者。

如是想著,阮霰將手裏的空酒壇置於一處街角,以方便明日的清掃之人,熟料轉身之後,撞見兩個半醉的少女相攜走來。

顯而易見,是兩個修行者,且其中之一境界不低。她們同阮霰擦身而過,所行方向,竟也與他要去的地方相同。這還不算完,更有恨恨話語入耳——

一人憤憤不平道:“鏡雪裏的那位春山刀,已是百年前的人,重傷不愈甚久。這樣的人,竟來搶小輩的名頭,害得小姐名次滑落至十三,姓名無緣登上美人榜,真真是不要臉至極!”

另一人接話,語氣咬牙切齒:“若論武藝,便也作罷,偏偏是容貌——我倒要尋個機會仔細瞧一瞧,那阮雪歸,到底是多好看,能把我阮秋荷生生給擠下去!”

第四章 空庭幽蘭

阮霰回到鏡雪裏。

本該空寂曠寥的庭院,一人一犬凜然對峙,氣氛劍拔弩張,壓抑至極。

阿七弓著脊背,前足微屈,兩眼瞪如銅鈴,低吼不斷自喉間傳出,仿佛下一瞬,便要猛撲過去;阮東林站在三丈之外,雙目淬寒,元力流轉周身,右手沉按劍柄,隨時有拔劍出鞘可能。

察覺到阮霰歸來,阮東林冷笑一聲:“你倒是養了一條好狗。”

阮霰涼幽幽掀起眼皮,平靜走到阿七身旁,“它如何,毋需你置喙。”

阮東林上下打量一番阮霰,流溢周身的元力不減反增,庭院中宵風霎時滅去,花影葉影星影凝滯無間,凜寒更幽。

“看起來,你已去祭典過你母親。”阮東林道。

“既然派了青冥落的刺客跟著我,這些事,便不消拿來問。”阮霰目光依舊,輕淡至極,絲毫不為阮東林外放的威壓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