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聲色地閉上眼睛,心裏卻在暗暗叫糟,知道自己想要說服泙兒將猴子送走的念頭要從此爛在心裏了,轉而暗暗盤算起,如何在兩人親熱的時候,不教這隻猴子隨便過來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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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三更,整個襄都都沉浸在夜晚的靜謐當中。不知名的小蟲兒在窗外草中起起落落的鳴聲,顯得本來就寂靜的夜更是安靜。
極輕的腳步聲快速掠過,蟲兒的夜鳴還來不及被打斷就已經匆匆而過,於是它們繼續躲在草葉兒裏,唱著歌兒。
門被打開,有人進去,隨後又立即在身後被輕輕闔上了。來人一進門,隨即跪下行禮:“傅昔拜見君上!”
“起來吧。”蘭澧已經去了易容,俊美的臉被昏暗的燈光塗上了一層暖色,這時候微一抬手,傅昔便依言站起身來。
似乎為了確定一般,傅昔又抬頭看了蘭澧一眼,嘴唇微微顫唞了一下,低下頭道:“君上安好,是傅昔等人之幸。”
蘭泙靜靜立在蘭澧身後,略略打量了一下麵前之人。傅昔大約二十出頭,身材頎長,氣質沉靜,麵容十分幹淨清秀,看起來便讓人心生好感。他本出身書香門第,少時卻遭逢大變,一家人為仇家所殺,後來偶然被蘭澧所救,又幫他報了仇,從此一心追隨蘭澧,忠心不二。此人極其聰慧,十分博學,是蘭澧的心腹之人。
兩年前,年僅十歲的康幃登上襄國王位,傅昔受命入宮,以內侍身份暗中扶持康幃,實際上卻是擔負著保護襄王安全,探查平衡襄國局勢,以及教導康幃課業的重任。
當然,這些都是在傅昔到來之前,蘭澧告訴蘭泙的。傅昔與車彥不同,他一直都在外替蘭澧辦事,所以哪怕是以前的蘭泙也並不認識他。
雖然已經從車彥那裏知道蘭澧並未失蹤,而且正在趕往襄都,傅昔卻直到真正見到蘭澧,方才放下心中巨石。
蘭澧知道傅昔生性不擅表露,雖然隻是寥寥數語,卻已然明白他的擔憂之意,不由開口笑道:“我自是無事,你不必憂心。”
“是。”
“車彥知道的不甚清楚,你且把目前局勢與我細細說明一番。”
傅昔聞言,有些遲疑地看了蘭澧身邊的蘭泙一眼,沒有做聲。他並不認識麵前這個麵容普通的少年是誰,能在這種時候跟在君上身邊的,自然是極得君上信任之人。隻是一來目前局勢微妙,二來……傅昔看了看蹲坐在蘭泙肩上,正瞪著一雙滴溜溜的猴眼兒轉個不停的小猴兒,有些無語。這樣一人一猴兒,如何看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能讓君上在這種時刻依然帶在身邊。
“無妨,你且直言。”蘭澧心下明白他的顧慮,揮揮手催促道。
“是……”傅昔隻好低頭應聲,隨即道:“君上失蹤的消息暗下傳開之後,雖一直未公開落實,但私底下卻眾說紛紜,傅昔心下明白,此消息一出,申淮安一派必蠢蠢欲動。幾日前,我們安插在申淮安身邊的人傳來消息,此人已決定發動宮變,逼迫襄王康幃退位,扶持誌陽侯康耒上位……”
“可探到申淮安準備何時動手?”
“還未探得。申淮安此人極其狡猾謹慎,動手時間隻有他本人和幾名心腹知曉,我們的人還沒有探明宮變時間。但是,傅昔以為,他們的動手時間很有可能定在在七日之後。”
蘭澧聽罷沉吟了一下,反問道:“秋祭大典?”
“正是。”傅昔拱手:“雖然還未完全確定,但是根據我們的人探到的一些蛛絲馬跡,宮變很有可能發生在秋祭大典之時……大典結束後,照例會在宮內舉行盛大的晚宴,屆時各公卿大夫均會入宮參加,是發動宮變再好不過的時機。而且……”
傅昔頓了一下,接下去道:“半個月之前,葛老將軍被申淮安打發到梁東州剿倭寇……我收到消息之後,已經立即差人去送信了,可是,如若要葛老將軍率部趕回,隻有七日時間卻是來不及的……”
蘭澧陷入沉思。看來申淮安這個老狐狸是早就開始布局了的。葛老將軍是支持康幃一派最堅實的力量,正是因為襄都有他坐鎮,丞相申淮安才一直有所顧忌,不敢太過囂張。如若挑這個時機發動宮變,一旦成功,造成既成事實,葛老將軍的家小又都在襄都,他一旦不肯就範,不僅是家人會受有性命之憂,甚至還可能會被扣上叛軍的帽子……一旦坐實了亂臣賊子的名聲,葛老將軍恐怕也……
“那個曲鍾平是怎麼回事?”蘭澧沉思良久,又開口問道。
“曲鍾平本名曲庶平,乃是豐邪的謀臣之一,我在曦國的時候曾經見過他。當時聽得申淮安招納了一個門客,十分得他賞識,不由心中起疑。此人出現的時機太過微妙,而且他出現不久,葛老將軍就被申淮安一派施壓,遠赴梁東州剿倭寇。後恰好我喬裝外出時,在丞相府外見到此人一麵,意外認出竟是他來。”
“嗯。你做得很好……”蘭澧點頭稱許,擰眉思索了一會兒之後道:“如若豐邪在背後伸手,必是與申淮安達成了什麼協議……甚或暗中出兵助他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