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係革帶,帶間金鉤精美,身穿淡青色竹葉刺繡織錦深衣,腰掛麒麟踏雲佩玉,腳踩文錦飾麵足履,身形高大,英挺俊美,意態灑脫,氣質高貴。此刻正微笑著回過頭來,對跟在他身後的蘭泙輕聲說了一句什麼。
蓋力則依然一身慣常的武士服,跟在二人身後,近乎醜陋的臉上仍然有些呆滯的表情殘留於上。這時看到晨光照在蘭澧那張俊美如同天人般的臉上,更是半晌回不過神來。
蓋力原不知道世間有易容之術,也不知曉自己見到的蘭澧實際一直是以假麵示人,哪怕在襄國向自己表明身份的時候也未顯露,現在終於知曉了他的真實容貌,倒反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世上,原來竟真真有這樣好相貌的人。難以置信的同時,更是不由生了自慚形穢之心。
蘭澧二人拂曉時分回到山洞之後,先是為蘭泙易了容,之後才將沉睡的蓋力喚醒。幾人吃過幹糧,又整理休息了一番之後,便牽著馬匹帶著猴兒一隻直上眉山。
不需多少時刻,蘭澧便已望見昨日投名刺的岔路口處的粗木大樹。遠遠瞧見有一個梳總角的白衣小童立於樹下,似在等候什麼人。
蘭澧一見心下喜悅,與蘭泙對視一眼,立刻緊走幾步,向前對那小童作了一個揖道:“請問仙童可是眉山門下?”
那眉清目秀的小童子即刻還禮,回道:“正是。”又道:“請不必多禮,喚我做迎山便可。”
見蘭澧點頭,那名喚做迎山的小童子的視線又在麵前三人臉上一一掃過,開口問道:“請問三位貴客,哪位是蘭衡君蘭澧?”口中這樣問著,眼睛卻是看向蘭澧。
“正是在下。”蘭澧微笑著道,風度翩翩,十分瀟灑。
那小童子於是躬身一禮,笑道:“先生吩咐我在此處等候幾位貴客,既然如此,請隨我一同上山吧。”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在前帶路。
蘭澧連忙口中稱謝,隨即示意蘭泙和蓋力一同跟上。
“請三位貴客務必跟緊我,不要岔了路才好。”迎山自岔路口右邊小路走入幾步,又頓下步子,回頭叮嚀。
“自然。”蘭澧和蓋力在旁應聲,蘭泙卻隻淡淡看向前麵小路,點了點頭。猴兒依然蹲在蘭泙肩上,兩眼兒烏溜溜地四處亂轉。
麵前隻是一條很稀鬆平常的羊腸小道,路旁青草萋萋,清早似乎還能嗅到草香,明明周圍有許多溫泉,似乎觸手可及,卻越是沿途向內走,越是隔得遠,似乎生了腿般自己倒退向後向遠而去。一路向前,岔路口無數,那白衣小童卻駕輕就熟,沒有絲毫停頓,健步如飛,蘭澧等人緊跟其後,不肯落下半步。
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刻,周圍景色倏然而變,不再見溫泉影子,薄霧頓消,眼前綠樹紅花,景色怡人,可細看卻是春夏秋冬四季花樹皆而有之,杏、李、蓮、菊、梅、鬆、竹,一路走來,各各不同,爭相吐露芬芳。這次不僅是蓋力,連同蘭泙也不由露出訝然神色。
看了看走在前麵的蘭澧和迎山,蘭泙不由開口問道:“此處都是眉山布下的機關陣法麼?”
“正是。”
迎山在前並未停步,隻向後回望了一眼笑道:“其實此處陣法並無礙人·獣性命,隻要不觸動機關,不小心闖入此處,上山雖然不可能,下山卻是無礙的。一般誤入此陣的行人或者野獸,大部都在山腰溫泉之所便被此陣阻擋,不能繼續上山。”頓了頓又笑道:“聽先生說,近十年來,隻有蘭衡君通過群泉連星陣,進入此處四季花陣……”
“隻可惜澧才疏學淺,雖僥幸過了連星陣,卻在四季花陣中誤觸機關,被困於此陣中一日一夜。哈哈哈哈……”蘭澧毫不在意地接過話頭,朗聲大笑道:“不過若不是此等機緣,也不會與眉山老先生有這一麵之緣。”
迎山聞言不由笑了起來,口中連道:“蘭衡君過謙了。”
原來澧也通曉機關陣法之學。蘭泙望向蘭澧微笑著的側臉,心中暗道,還有什麼關於你而我卻不知道的呢?一瞬隻感覺心中愛意翻湧,不可遏止。越是與他相處,越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察覺到投向自己的灼熱目光,蘭澧回過頭來,觸到蘭泙的眼神,不由溫柔一笑,蘭泙頓覺心中柔軟,也回之一笑。
自己當初的選擇,果然並沒有錯。待到蘭澧回過頭去,蘭泙不由再次微微地笑了起來。
一行人又走了大約一頓飯的時辰,迎山放緩了步子,轉身朝著身後三人笑道:“累各位貴客久步了,我山門就在前麵。”
幾人聞言,不由齊齊抬頭向前望去。
視線所及之處乃是幾座木屋竹舍,依地勢而築,呈遞進狀向山頂層層遞高。除了有三四排木屋聚於一處,坐落於格局正中之外,其餘小屋竹舍均各各為立,獨獨居於一處,同時呈環狀拱衛居中主屋。或是門前幾株芭蕉,或是屋後幾杆修竹,或有怪石置於門側,或是奇巧藤蘿飾於屋牆,各有千秋,綜看又十分相宜。
在東邊還設有一個小巧鼓樓,上有一座銅鍾,呈圓錐狀,上小下大,中空無舌,大約有一米見高,所謂暮鼓晨鍾,大約是為了督促眉山弟子學習課業之用。木屋附近還有幾塊零星田地,有穿著藕色衣衫的小童子在其中忙碌,似乎在采摘蔬果之類。一切看起來十分祥和寧靜,與外界的熙攘嘈雜如同兩個世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