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官任羲反應極快,在車彥發難的瞬間推開蔣少閩,擋住他的攻勢,怕是那蔣宗卿便要當場血濺三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不對啊,我記得……大王登基之前一直身佩有一柄絕世寶劍,似乎就是叫做′屏宵′……”

“如此說來……好像真是這樣……”

“沒錯沒錯,那是大王的母親,當年的康華公主嫁入衡國之時的陪嫁,後來轉贈給了大王!”

“可是登基之後……便再也沒有見到這把寶劍出現過……”

“那麼說……這′屏宵′……實際原本便是……大王……的?”

一句話既出,湊在一起的幾名官員同時沉默。同是出自襄國鑄劍大師之手的絕世奇兵,同是短劍,又同名′屏宵′,這種可能性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那麼,剩下的便隻有一個解釋——

這柄曦國豐相送來的寶劍“禮物”,確確實實原本便是屬於蘭澧所有。

可是,這柄隨身佩戴在大王身側的寶劍,又是如何落入豐邪之手的?

要知道佩劍對武人而言,幾乎等同於性命般的存在。人在劍在,人亡劍失。雖然蘭澧身份顯貴,與普通武人不同,但是這樣重要的佩劍,是不可能隨便遺失或是贈予別人的。

再想想大王剛才的異常反應,眾人心內不由暗自揣測,恐怕事情並不如所見這般簡單,甚至,遠超他們的想象……

“還有,這豐邪為何要送大王一張雕花大床?雖然是烏金木所製,極為罕有貴重,但是作為使節出使他國所贈的禮物,總感覺十分……怪異……”

沉默片刻後,又有人出聲,另外幾人一聽,頓時齊齊一怔。

剛才殿內幾乎所有人均被這罕見的烏金木奪去了注意力,反對這禮物的形態並沒有太過留意,此刻被人一提醒,不由同時心生怪異之感。

“若是大王大婚時送這烏金木床便也罷了,這時送來……”語聲愈加低了,幾人又各自默然。

心內卻同時浮上一個念頭,大王對豐邪有殺子奪妻之恨,這豐邪又狡猾狠辣,果然不可能主動對我衡國示好,什麼遣使來訪締結盟約,都隻是幌子而已!單說送的這兩件禮物,看大王那般反應,恐怕還是挑釁示威罷……

——不僅僅是挑釁和示威,更是一種羞辱!

豐邪知道蘭澧想要千方百計抹殺那恥辱的過去,可是他卻不允許!所以他遣人來使,贈予蘭澧烏金木雕花大床,提醒他曾被踐踏的尊嚴和曾被撕裂的禸體!將′屏宵′還給蘭澧,提醒他曾經遭受的背叛,愛子的慘死,以及當初的絕望!

或許蘭澧可以拆掉未央殿,荒廢國賓苑,卻無法抹掉那些真實存在過的事實!豐邪不允許蘭澧輕易忘掉這些,所以他將這兩件“大禮“送上,他要讓他憤怒,讓他失控,讓他陷入狂暴,甚至讓他崩潰!

他要讓他永遠記得,自己曾經如何遭受慘敗,落入對方之手,任人宰割!

這般送禮舉動,其心可誅!

蘭澧怒極,眼神反漸漸恢複清明,唇角卻慢慢浮起一絲詭異的微笑,冰冷異常,令人不寒而栗。

很好,豐邪,你成功了——

我會記得你的這份“大禮”,並且,會連本帶利,一分不剩地歸還給你……

“衡國主,我曦國使團千裏迢迢來到貴都,送上無價珍寶作為禮物,你們毫無謝意便也罷了,如何竟對我使團眾人刀劍相向,一心置我等於死地?!”

蔣少閩狼狽地自地上爬起來,開始的儒雅風流一概消失不見,看了看周圍一眾手提兵器的禁衛,更是氣急敗壞:“今日之事,無論如何衡國主要給我等一個交代!我們幾人倒也罷了,衡國主卻辜負了豐相一片好意,如此看來……”

“蔣宗卿何必心急!”蘭澧突然冷冷一笑,截斷了他的話。隨手一揮,眾禁衛已在君王的示意下即刻退出大殿,就連車彥,也有些不甘地盯了蔣少閩三人一眼,便轉身走回隊列。雖然並不知曉豐邪送這烏金木床是何用意,但是此時將′屏宵′送回,明顯是對大王當時深陷入宮一事的嘲諷挑釁,因而一聽到蘭澧口中的“殺”字,早就滿心憤懣,滿眼血紅的車彥才會第一時間衝了出去。

“豐相的好意,孤心領了。隻是這′屏宵′原本便是孤所有,隻是不慎被人盜走而已……”蘭澧的笑容十分冰冷,隻看得原本惱火非常的蔣少閩氣勢也弱了許多,此刻聽聞這話的內容,更是驚訝不已。這′屏宵′來曆如何他並不知曉,而蘭澧作為一國之主,理應並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說謊,所以一時沒有接口。

“既然豐相為孤尋回這把佩劍,孤自當投桃報李,有所回報才是。”麵上浮起一絲詭譎的笑容,蘭澧意味深長道:“待貴使回歸曦國之日,孤必備上一份大禮回饋貴國豐相。”

“至於烏金木床……此物實在是過於貴重,孤無福消受,還請貴使帶回貴國。”

“可是……”蔣少閩一聽頓時大急——這可是豐相親自所囑之事,禮物若送不出去,遲早逃不過一頓懲罰,剛要急急開口,卻不知何故突然住了口,麵色赤紅,僵直著身體立在那裏,樣子看起來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