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斜斜地靠在椅子扶手上,嘴裡依然叼著個白子,不停地對京墨瞥來瞥去的,瞥得京墨都覺得臉上有無數個小孔了。

杜仲“啪”地一下子將棋子落在一個邊角上,那裡看似不起眼,實際上位置十分重要。但是這一步走了之後,杜仲無疑是自毀長城,本來二人旗鼓相當,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但是若是杜仲走了這一步,無疑是將大好河山拱手相送。

天冬緩緩地坐正了,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也消失殆盡。他與杜仲棋力不相上下,兩個高手之間的對弈往往會生出些惜惜相惺之感,他有些迷惑了,為什麼杜仲要這麼做?顯然他很清楚這麼做的後果,說是自毀長城也好,說是自暴自棄也罷,這都不是出於失誤,杜仲不可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天冬隱隱約約覺得杜仲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做什麼了,壯士斷腕般不再猶豫,寧舍其臂也要自由。

天冬忽然有些不確定了,在來少帥府之前,他自信滿滿,相信一定能夠說服少帥,讓京墨跟著回督軍府,但是此刻他不確定了。他又一次瞥了下京墨,另他萬分驚奇的是,他發現杜仲和京墨沉思的模樣竟然有幾分神似,都是帶了點清冷的味道。不同的是,杜仲是剛性的明令禁止型的清冷,使人一望即知這是不可冒犯的;而京墨是柔性的無言拒絕式的清冷,告訴靠近的人不要再往前走了。

心裡有種酸澀的感覺緩緩冒著泡浮上來,慢慢侵蝕著天冬的五臟六腑,還有一些湧到嗓子眼上,帶了幾分苦味。仿佛在暗夜裡走了許久許久,後來終於看到一線閃光,以為渴盼已久的黎明終於來臨時卻突然發現那隻不過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閃電,閃電之後將會是轟隆隆的雷,是讓人沮喪和絕望的雷。

天冬說不上來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在杜仲落子的?那被觸動了。他不禁眯起眼睛,原本狹長的鳳目顯得更長了些,也因此多出一些別樣的味道,不羈和沉思同時呈現在臉上。

杜仲麵無表情,仿佛是很隨意地落了一子,又仿佛根本就不知道那一子的分量,隻是隨便落下去,生也由它,死也由它。倒是他背後的婁良才眉頭緊緊鎖了起來,看得人直想伸手把它捋平。

天冬遲遲不肯落子,隻是盯著棋盤出神,這次是心無旁騖,目不轉睛,但是臉上陰晴不定的變化暗暗透露出內心的波動。

三個女人依舊在旁邊默默觀戰,隻是京墨有些左顧右盼,一會兒看看天冬一會兒看看杜仲,一會兒又抬頭看看婁良才,臉上漸漸顯出幾分不耐煩來。白桂心卻不看天冬,隻是盯著杜仲的一舉一動。白丹心自從進來視線就沒離開過天冬,包括天冬無數次瞥過來的眼神,看京墨的。

對弈的兩人根本不理會這裡目光的膠著,隻是專心致誌地看著棋盤,這是男人之間的戰場,沒有留任何位置給女人。京墨了然地笑了笑,悄悄起身出去了。

一出大廳的門立刻有涼意撲麵而來,畢竟是秋天了,這份涼也開始漸漸轉寒了。廳外有樹葉在燈光裡翩翩落下,仿佛就是專門在等京墨,它堅持了許久許久,風吹不落,雨打不落,就等著京墨來的?那,在一個美麗的夜晚,在廳裡瀉出的燈光下悠然飄落,仿佛是為了表演給京墨看,為了這美好而無奈的降落,來年春天再見!在空中翩躚時,葉子在心裡如是跟京墨告別。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11號就寫好了,想著昨天更新來著,但是假日結束後第一天上班,事情很多一下子就忘記啦。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