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勝負

因為大廳裡瀉出來的燈光太亮,顯得星星也黯淡了些。京墨緊了緊領口,抱著雙臂在臺階上蹲下來,頭就勢枕在手臂上。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曾經在某部電影中看到過這種姿勢,那個場景是主人公在經歷了風風雨雨之後依舊對命運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乎的東西慢慢離去。當時,主人公蹲了下來,手臂擱在腿上,頭枕到手臂上,疲憊地看著遠方,一片迷茫的遠方。

待到醒悟過來這個姿勢的含義,京墨差點跳起來,該感到疲憊的應該是大廳裡對弈的倆男人還有那對白家姐妹。自始至終都是他們在舞臺上跳來蹦去,自己不過是一個看客,一個生命裡的看客,也許隻有自己才是真正的看客。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命運輪回的偶然疏忽才將她帶到這裡觀看這場紛紛擾擾的戲,為什麼身為看客也會感到疲倦呢?京墨恍恍惚惚地想著。其實,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早已經在這個舞臺上了,隻是沒有意識到罷了,沒有誰能夠逃離這個舞臺。

京墨站起來時被身邊的黑影嚇了一跳,身子一歪就要向臺階下倒去,被那個黑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堅韌有力,抓得京墨胳膊都有些疼了。待到京墨站穩了,那人針紮著似的鬆開手,想想又不妥,站在那裡頗有幾分尷尬。

京墨也挺尷尬的,隻好沒話找話,“你怎麼出來了?裡麵下的怎麼樣了?”

他回答說:“還是僵著,夏二少還是不肯落子。”他隻是回答了第二個問題,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把第一個問題忽略了。

外麵雖然比較亮但是終歸有夜色遮擋,那人臉上的指痕淡的幾乎看不出來,京墨不禁有些好奇,明明在大廳裡還看到指痕宛然的,怎麼一出來就看不大出來了呢?她不禁上前湊了湊想看清楚點,不料婁良才卻慌忙後退了兩步,像是避瘟疫般。

京墨不高興地撅嘴說道:“我有那麼可怕麼?跟避瘟疫似的。”婁良才這才意識到反應過於激烈了,假意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少帥似乎做了決定了。”

京墨抬頭見他神色凝重,不禁一愣,“什麼決定?”

婁良才搖搖頭,仿佛是自言自語:“我也不清楚,隻是憑我這麼多年對少帥的瞭解,他好像做了什麼大的決定,否則不會是今天這樣的棋路。我隱約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夜風吹來,京墨不禁打了個寒噤,加上婁良才說話的聲音低低的,她越發覺得涼意侵骨。“真是難得啊,你能一次說這麼多話,男人也相信也直覺麼?”

婁良才自動過濾掉京墨的調侃,搖搖頭,“也不能說全是直覺。”他似乎還想接著說點什麼,卻隻是動了動嘴唇,並沒有發出聲音。

京墨也是隱約看到婁良才嘴唇微動,不由探過頭去,以便聽得清楚些,“你說什麼?”

婁良才轉過頭來,燈光打在臉上,又在麵頰部位反射出些微的光彩來,原來指痕宛然。京墨不禁縮回頭去,尷尬地笑了笑,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什麼呢,我沒有聽到。”

但是婁良才似乎喪失了所有談話的興趣,淡淡地說道:“沒說什麼。”方才那些憂慮仿佛隻是京墨瞬間的幻覺。夜風拂來,涼涼地掃過京墨的臉頰,她腦袋清醒了些,知道平日那個口風嚴緊的婁良才又回來了,方才流露的憂慮已經被漸漸舒展的眉頭很好地掩飾起來。什麼話到了婁良才哪裡就等於泥牛入海,這種人倒很適合幹保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