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東北長江沿岸的一個小村。村裏大多是漁民或做船運的,來來往往的鄉言俚語。但也偶有地主人家,學著郡城裏的世家大戶,也教導子女習琴學箏。

斷弦聲一震,從廣院高牆中傳出,已經十分輕微。自幼習得武藝的林海如卻仍是聽得清楚。

院裏一陣忙亂,有小姐不耐練琴苦悶地亂嚷,有長嫂循循地勸導。林海如低頭發愣,時間似回轉,回到溫暖的家庭。父親雖管教嚴格,練功雖苦悶,家人卻親切。有擔憂自己難能平安的母親,從了算命的話,將他當女孩養了;有牙牙學語的小弟,一懂得自己行走,便天天扯著他的裙擺四處跟著亂爬。

母親雖將他當女娃養著,父親卻仍將他與一般男孩看待,學文習武,不曾稍落。母親說女孩兒應習箏,父親馬上反駁——箏弦繁瑣,弦雖有十三,音色變幻卻少;不如琴之大氣,六弦自有天地。將門無犬子,要學的自然是琴。

良久,院裏已再沒聲音,少年茫然地抬起頭,抹去眼角不知不覺間流下的水滴。父母以往老是為他的教養方式爭吵,看來也不是沒道理的。當做女孩養了九年,多少也染上了點軟弱。隻是如今,已經再沒有親人會為他爭吵了。

這淚,就算流得再多,也是無用。他使勁擦幹,又從地上抓了把泥灰塗滿被淚衝出白皙皮膚的臉,咬咬牙,繼續沿著村道走去。離了這村,再過半日就可離開南楚。

父親教他習字讀書,是以兵法、內功秘籍為課本。大概也因此,他在母親麵前雖穿著深衣環佩垂飾,也能夠裝得文靜。可骨子裏仍是不折不扣的男孩——而且是個十分頑皮的男孩。他因為好奇父親鎖在書房密室裏的地形圖,於是向廚房掌勺丁大哥學了開鎖技藝,偷偷跑進去觀看,早就記得一清二楚。也幸好如此,才能辨明方向,自那場邊亂後,一路向著楚齊交界的渡口前行。

鬆林。

被不知是哪個士兵的大腳踢倒在地,少年手中匕首落地,再無餘力掙紮反抗,隻能看見那個數日前被自己自狼口救下的樵夫領了袋銀錢,喜笑顏開地轉身,消失在人群後。少年心中一陣絕望,天下之大,竟然無他容身之地。即使一時好心救人,也終是落得被人出賣的

下場。

一名穿著南楚武官護甲的軍官笑吟吟走過來,一腳踩在他胸口,笑道:“想不到林家的小姐原來竟然是個男娃,要不是你這身衣服和武藝,我們還真的不敢認哪!不過……帶著活人回去總是麻煩,所以……”

說著,那軍官舉高了手中的軍刀,周圍的小兵紛紛叫

作者有話要說: 應通知緊急刪除原生子番外,敬請諒解。

☆、林海如舊番外【看過勿買】

林海如耳中清晰地傳來自己加劇的心跳,奮起餘力要做最後一搏。無奈他人小力弱,數月來也沒得吃上頓好飯,睡上頓好覺,此時一掙,隻是蜻蜓撼柱。

電光石火之間,突然聽得叮的一聲,映在他眼裏的那柄銀光燦燦的軍刀像憑空撞到一堵大牆般生生蕩了開去。

啪的一聲輕響,一顆鬆仁落入他耳旁的泥中。

“什麼人!”那軍官怒喝道。

林海如兀自盯著那柄餘晃未絕的軍刀,絲毫沒有注意到一黑一白兩個人影出現在眾人麵前。

直到一個溫暖平和的聲音響起:“草民不過山野頑夫,素來與世無爭,卻不知這位官爺找小徒有何見教?”

那聲音溫正和平,霎時間衝淡了鬆林中濃烈的殺氣。少年側眼看去,隻見兩個卓爾不群的男子比肩而立,一著黑衣,一著白衣。黑衣人冷著臉似是心情不好,兀自逗弄懷中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兒。白衣人手中把玩著個拳頭大的鬆果,臉上露著清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