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八月,氣溫驟然降低,如同夏天已經過去一般,拔尖的蟲鳴聲也隨之遠去。在盂蘭盆節即將到來的前夕,淳悟出門去自己父母親埋葬處掃墓。「因為我已經好幾年都放著不管了,帶妳去見見他們吧。」他沉吟著,滿臉厭煩地坐進車內,而我也緊跟在後,汽車爬上坡道,駛向了位在山上的墓地。
墓地周圍的草木繁盛茂密,由於經過整理而相當整齊,但一想到墳裏的大家都已經不在人世,反而徒增幾分寂寞。淳悟站在一塊墓碑前,像走投無路似地歪著頭注視前方,幹燥的風冷颼颼地吹過。
墓碑雖然刻著父母親的名字,但由於父親消逝在大海中,隻有母親的遺骨埋葬在裏頭。如果死掉之後,淳悟也會化為白骨埋葬在這裏吧。環顧墓地,墓地內排列著無數相同的墓碑,每戶人家的墳墓都一樣。一想到這些人血緣相係,即便死去化為白骨也分不開,那些被大海吞噬的家人瞼孔便再次於內心浮現,我不禁感覺不舒服,背脊竄起一股惡寒。
我看見淳悟隻是一徑瞪視著冰冷的墓碑,於是開口問道:「不拜嗎?」
「……不要。」
「你媽媽是怎麼樣的人?」
「討人厭的老太婆。」
他惡狠狠的語氣,帶著我從未聽過的不悅。隱藏在自己內心的那場暴風雨,憤怒和嫉妒肮髒如泥炭般的情緒,這些和爸爸的憤恨有著同樣的晦暗。我的憎恨和爸爸的憎恨,不知為何就像雙胞胎似地。
「簡直就像老爸不好的一麵轉移到她身上,她在老爸死後真的變得很煩。吶,小花,妳是沾血的人偶,來到這裏之後我就知道了。」
「那是什麼意思?」
我反問,他勾起嘴角淺淺一笑。
「……沒什麼。我很喜歡妳。」
淳悟喃喃說著奇怪的話,沒有供奉菊花,也沒有上香,甚至沒有打掃就轉身離開。我緊追在後,頻頻回頭望了奸幾眼淳悟的父母親——和淳悟身上流著相同血液,我從未見過的男女所沉眠的墳墓。這時剛好有其它掃墓的人過來,那是一對穿著白衣服的夫妻,我以為是看見鬼魅而猛然一驚。一追上淳悟,我如同往常牽著他的手,他的手掌比平常更顯冰冷,並且因汗水而溼潤。
「有人說我最近很奇怪。」
淳悟如此低語。
「咦??」
「哎,是一個女人這麼說的。我有哪裏奇怪嗎??」
聽他這麼說我也不甚明白,於是默默地偏著頭。他思索著並遙望天際,側臉蒙上了一絲不悅的陰霾。
當晚的天氣涼爽得不像夏天,然而淳悟卻一身汗水淋漓地在半夜驚醒,依偎同睡的我也因為感受到被窩裏籠罩的難受熱度而睜開雙眼。淳悟的額頭、下巴以及頸部上的煎熬汗水亮著光,往常溫和的雙眸也像是壓抑怒氣般陰暗汙濁。我搖著淳悟問:「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