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般的吼聲嚇了蘇岑一跳,手鬆了一鬆,石頭趁機把他從那老婦身邊拖開。蘇岑的眼中還是一片赤紅,石頭怔了一怔:“蘇岑,你怎麼了?”
蘇岑搖頭,用手骨狠狠地掐著腦袋,蹲在地上。石頭轉而看向那老婦,老婦的眼中滿是驚恐。石頭拈了個法咒按入她眉心,片刻之後,那老婦鎮靜了下來。蘇岑還是痛苦萬分地蹲在地上,嘴裏不時發出嗚咽的聲音。石頭歎了口氣,問道:“怎麼回事,你認識他?”
老婦驚恐地搖頭。
石頭冷笑:“說實話。”
老婦遲疑地看了看秦錦。石頭伸手結了個法陣把秦錦送了出去:“她聽不見了,你現在可以說了。”
老婦驚疑不定地看著蘇岑:“他不可能還活著。”
“為什麼?”石頭逼問。
“五十年前,我親手殺了他。”老婦的眼睛失去了神采,茫然地看向帳頂。
石頭深深地皺起眉頭。
一旦開了頭,後麵的講述便流暢了許多。其實這是一個很無語的故事,老婦人閨名含芳,十六歲就嫁給了蘇岑。蘇家家境殷實,蘇岑性子又溫和,兩人最初時倒也算得上和睦。含芳無論怎麼使性子,蘇岑也都隻是笑笑就隨她去了。開始時,含芳覺得那是體貼容忍。時日久了,這些退讓就被當成了不在乎的證據。而一旦失去了安全感,女人就開始頻繁的無理取鬧,結果是蘇岑離她越來越遠。終於在某個夜晚,含芳因為一點小事爆發了,蘇岑依舊自始至終地沉默以對。等到她吵完了之後,蘇岑默默地起身往客房走。那個瞬間含芳突然莫名地怒火攻心,順手拿起桌上的剪子衝了過去。
殷紅的血從蘇岑的後心汩汩湧出,含芳驚呆了。蘇岑緩緩倒在了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看見蘇岑的眼光,含芳猛然醒悟自己做了什麼,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但是緊接著,她做了一件讓她後悔一生的事情。她把手中沾著血的剪刀深深地□了蘇岑的心髒。蘇岑一直都用那種震驚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她,含芳當時唯一的反應就是閉上眼,用力地把剪刀□,再次狠狠地插了進去。
而蘇岑直到氣絕,都沒有闔上眼睛。從憤怒到絕望,他始終不解她為什麼要殺他。做完這一切的含芳也很茫然,天亮的時候,她看了蘇岑最後一眼,準備懸梁自盡。正巧管家秦思及時衝了進來救了她,滿地的血跡以及冰冷多時的蘇岑顯然也嚇壞了這個老實的管家。但當時的含芳已經有了身孕,蘇家已經沒了蘇岑,蘇夫人斷不能再出什麼閃失。所以他幫著含芳連夜把蘇岑的屍體運了出去,丟到了城外荒山上的一口枯井裏。
再後來,秦思入贅,蘇夫人變成了秦夫人,蘇家也變成了秦家。秦錦卻實實在在是蘇岑的孫女,或者說,她本該叫做蘇錦。
老婦人驚嚇過度,神誌一直不甚清醒,嘴裏喃喃地念叨:“不可能,他不是蘇岑,蘇岑的額角有傷疤的,他走路總是不愛看路,那年不留神絆倒了,額頭磕在院子裏的一塊大石頭上,流了好多的血呢。大夫來看過,結果還是留了疤,他若是回來,我一定認得他的……”
這段話仿佛晴天霹靂,石頭怔在當場,這就是說,自己一直以來要找的人,其實一直都在自己身邊?蘇岑化的不是死相,生前的傷,自然是看不出來的。石頭糾結地看看蘇岑,蘇岑還是一臉痛苦地抱著頭蹲在床前。石頭也蹲了下來,難得溫和地開口問道:“過去的事情,你現在能想起來多少?”
蘇岑搖頭。
石頭又問:“你是不是曾經在石頭上撞破過頭?”
蘇岑繼續搖頭,手上的肌膚卻在緩慢生長,覆蓋到手腕的位置。石頭皺著眉硬扳起他的臉,然後倒吸了一口冷氣。蘇岑的眼睛還是那種詭異的赤紅色,皮膚卻泛著詭異的死灰。石頭撕開他的衣襟,果然,胸口那裏是破開了一個大口子的。看來,蘇岑是被這老婦所殺確鑿無疑。石頭死死地抓著蘇岑的肩膀,蘇岑費力地掙開它,試圖去撞牆。石頭慌忙拉住他:“喂,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