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乾隆自言自語,他望向乾清宮,仿佛在看著那正大光明的牌匾。無論後麵的名字寫的是誰,那上麵隻會有那個名字而已。“傳朕的旨意,命恭親王永璿替朕去瞧瞧和親王的病。”
乾隆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旨意,惟有苦笑道,原來自己還是沒有放下心結。
乾隆的旨意自然很快傳到了永璿這邊,永璿本來就在名義上管著西醫院,所以對太醫院的消息還是非常清楚。和親王已經數度不好了,如果不是西醫院的拚死搶救,隻怕年前就抗不住了。但好歹在中西醫的輪番治療下,熬過了新年,但是還是沒有熬過元宵去。
“爺,可要換朝服?”永璿還在這邊胡思亂想的時候,章佳氏已經命人帶著衣服趕了過來。雖然章佳氏對永璿這幾日歇在那拉氏這邊有些不滿,但是她畢竟是朝廷命婦,自然清楚乾隆的這道旨意代表什麼。她在未出閣的時候就曉得自己的丈夫與和親王可謂是關係深厚,這對叔侄曾經可是京城裏一對活寶。如今和親王要去了,隻怕最難過的就是自己丈夫了。
“朝服不必了,換禮服吧。”永璿想了一會,“橫豎是宗室裏的事情,穿著朝服去反而不美。”
章佳氏沒有反對什麼,隻是命人將禮服取來,然後按照品級換上對應的禮服。因為永璿是代表乾隆去探病,顏色上就沒有太多忌諱反而還要隆重,於是最後隻能用這般喜慶的禮服去探視病人。
那拉氏看著章佳氏為永璿張羅時的神態,原本已經消失的嫉妒居然又重新被翻了出來。自己最近可是恭親王府裏風頭正勁的女人,不僅進了宮,而且這幾日王爺可是夜夜歇在這裏。但是看著永璿與章佳氏對話的神態,章佳氏才是王爺真正的妻子,那自己又算什麼?
永璿沒有注意到那拉氏黯然的神態和嫉恨的眼神,而是帶著親隨匆匆忙忙地趕向和親王府。
站在門外迎候自己的是永瑸,想來永璧趕回天津的海軍衙門了,估計再趕回來還要時間。至於遠在東瀛的永璔,隻怕是趕不回來見最後一麵。
“王爺如今可好?”雖然知道這話沒什麼意義,但是永璿還是得禮節性地問一句。
永瑸歎了口氣,“如今隻是靠著參湯吊著口氣罷了。”
永璿默然,最後隻能道:“如今身上還領著皇命,少不得要進去探視王爺。”
永瑸也沒有說什麼,領著永璿進了弘晝的正房。
永璿瞧著弘晝的臉色已經暗沉,便曉得旁邊的太醫、西醫不過是“盡人事”罷了。而在一旁守候的福晉吳紮庫氏也是垂淚不已。
永璿揮揮手,對忙碌的太醫西醫道:“你們都下去吧。”
“還是你知道我的心思。”不知道什麼時候,弘晝忽然醒了過來,雖然聲音還是嘶啞,但是有了一絲精神。
永璿瞧著弘晝臉上泛上的一絲病態的嫣紅,便曉得這隻怕是“回光返照”了。永璿忙打了個手勢,便有人端上來參湯。雖說延不了壽命,但好歹能多一份精神將話說完。
“可是皇上打發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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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弘晝笑道:“也是,若不是我那皇帝哥哥打發你來,以你今時今日的體麵與權勢,也不該上我門來。”
“皇叔說笑了。”
“我‘荒唐’了一輩子,豈會在臨終的時候再‘荒唐’一回?”
永璿默然,這皇位的奪嫡大戰好生生將人磨成了這樣。康熙朝的大阿哥與二阿哥,哪個不是人中龍鳳?最後不是兩個都被圈禁到死。再想想後來的八阿哥、九阿哥等人,永璿心中唯有長歎一口氣。如今他不也是小心翼翼地伺候著自己的皇父,唯恐行差踏錯就萬劫不複。
“你們都下去吧,讓我們叔侄好好說上會話。”弘晝道。
雖然有些不舍,但是弘晝在自己府裏素來是說一不二,自然大家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吳紮庫氏便帶著眾人離開了。
“你是日後的皇帝。”弘晝忽然出言道。
弘晝這番話倒是驚出了永璿一身的冷汗,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是死,聽到的人也是絲路難逃。
“你太過小心了!”弘晝有些不滿地撇撇嘴,“我可以告訴你,無論那牌匾背後寫了誰的名字,念出來的那天也隻會是你的名字。永璿,你且告訴我,你日後想要這天下變成什麼樣子?”
永璿道:“我隻求日後天下黎民能因生在華夏而自豪。”
“好,沒看錯你。”弘晝咳嗽了幾聲,“你去複命吧。”
“皇叔。”
“回去吧。”弘晝閉目道,“我該給我的家人交代遺言了。”
永璿隻得應了,離了和親王府,打馬回複皇命。隻是自己從紫禁城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禮部的官員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想來是來啟奏的吧。
乾隆三十八年,正月十四日,和親王薨。
“小燕子,你要換上這件衣裳才能去。”永琪滿目寵溺地看著他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