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回國有一段時間了,打聽到了你的所有消息就是不敢靠近。小蝶很看不慣我的作風,主動和你們雜誌邀約做採訪。」

「所以,她在採訪時說的話是你們提前商量好的?」薛白露聲音不自覺提高。

沈況見狀,急切地解釋道:「不是,當然不是。我隻知道她去接受採訪,我以為她隻是找你探探口風。誰知道……」

「知道什麼?」

「我根本沒想到她會請你參加她的婚禮,更沒想過她會在請柬上寫著我的名字,而你卻糊裏糊塗地來了。直至晚宴開始,她才對我講了這件事。我當然很震驚但心裡又很擔心,如果你不來,那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見狀,便要和我打賭。」

「你們賭了什麼?」

「她說……你肯定會來,而且會有大禮。」

「大禮?」

「她知道我給你留了一千萬,而這一千萬你會原封不動地送過來。」

「什麼,她怎麼會知道?」

「我去美國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是她安排的,包括在醫院。我以為我的拒絕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傷害,她打我罵我我都認了,可是……她隻在我麵前哭過一次,而從那次之後,我能感覺她正在慢慢放下。即使這個過程很艱難,卻是我們所認為的最好的決定。她的丈夫也正是那時出現,我們三人在美國度過了又一困難的兩年。」

「所以……你全對她說了?」

「差不多吧……她問了,我就說了。但是當她知道我給你留了一筆錢,可笑得不輕,還口口聲聲說你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薛白露終於弄清楚所有事情的始末,心下突然鬆了一口氣。這些年積壓在心頭的所有的情緒,對沈況的懷疑,對自己的失望,終於這相擁而臥的夜晚化成一縷名叫往事的風,隨之飄散。

「所以,她是算準了我的一舉一動?」

「她說,女人比較瞭解女人。」

「哼,我自認為我這兩年的變化很大。」

「是很大,那天晚上跟你回家,還隱隱擔心被你趕出去。還好,你收留了我一晚上。不過你在浴室的一番話,確實把我嚇得不輕。」

「怎麼說?」

「你說要給自己一個交代,我以為……你終於要放棄我了。」

沈況想到那件事,語氣不覺帶上一絲委屈。這次輪到薛白露大笑出聲,她狠狠地捧住沈況的臉,得意洋洋地說:「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不知道。」

「我想,沈況怎麼來得這麼晚呢?在我做好所有的心理準備,他突然消失。而當我終於豎起所有的防備,他又從天而降。老天告訴我,這一次不能錯過。這就是我給自己最好的交代。」

沈況聽完,呆住了幾秒,才終於回過神。

薛白露接著說道:「我有很多事情想對你說,可又不知從何說起。還好我們有未來幾十年的時間,我……曾經絕望過……也死過。」

「幸而你的心又終於活過來。」

「我曾經做了很多蠢事,我送林家凱出國,我為他去死。這麼多年過去了,想想年少輕狂也沒什麼大不了。既然老天給我第二次生命,那我就要活出真正的意義。」

「有你,才是我生命的最大意義。」

後來的許多年,薛白露都記得那個晚上,她和沈況說了一夜的話。從十年前的擦身而過,到十年後的再續前緣。每一個沒有彼此的故事裡都有一份純真的信仰,因為愛情所做的事情都該被原諒。而在某個轉身,或者下個轉角,會有一個人在等你,總會有那麼一個人。

(全文完)

第058章:番外一

十七歲的夏天,我愛上了一個女孩。

她紮著長長的馬尾辮,微風吹拂下的裙擺像一朵無聲綻放的睡蓮,我跟著她輕盈的步伐來到空曠的教室。她側過身子和別人講話的神情特別專注,以至於沒有注意到我一動不動的身體和微微張開的嘴巴。

七月的天氣格外炎熱,我看見她額頭豆大的汗珠和緊貼著脊背的白色襯衫。她的聲音在燥熱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涼,如夜鶯般婉轉,如幽蘭般空靈。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時時帶著「兒」的字音,我沉醉在這片刻的美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