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題呢,你要注意,千萬不要馬虎。還有你的字跡,真的需要改進啊。」
十多天的時間,匆匆又歸去。我收拾書本的手忽而停頓,我想問她「我以後還能和你聯繫嗎?」「你……還會記得我嗎?」她沒有注意到我的猶豫,隻是低著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不時翻開左手邊的書。夕陽下的她格外專注,烏黑髮絲上打著一圈黃色的光暈。我抱著書包走到門口,終於沒有忍住回到她身邊,要了聯繫方式。
高三一年的時光,我比別人過得更加充實,這是心裡抱著的小期待和不為人知的小心°
這是我出國後的第一次回國,第二次回國已然物是人非。
她不再是我笑的時候會露出大大酒窩的白露,我也不是她難過時候可以依靠的肩膀。她恨我入骨,我跟在身後,街道上的雪鬆鬆軟軟,踏上去有著「沙沙」的聲音。她重心不穩,滑了一下,我丟開手中的傘跑過去,把她扶在懷裡。那還未說出口的「謝謝」,自此淹沒在她拒絕的眼神中。
我把薛白楊當成交易,我與沈況針鋒相對,我對蘇瀾視而不見,隻是為了讓她回頭看我一眼。為了這一眼,我做盡了所有壞事。我想起那個蟬聲聒噪的午後,我們相擁躺在操場的樹蔭上。她枕著我的手臂,低聲說:
「你在美國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記得給我打電話。」
「嗯。」
「還有,你不準愛上其他的女人。」
「嗯。」
「你要想我,但是也不要太想我,畢竟學業重要。」
「嗯。」
她聽到我的回答,突然很不高興。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對,亦或是即將分別的情緒讓人太過傷感。這時我們身邊走來一對拍照的女生,她們邀請我給她們拍一張合影。我和白露站起身,光影錯落的地方很有氛圍,像是離別的邀約。我幫他們拍了一張照片,他們也幫我和白露拍了一張。我的表情很自然,白露卻是像要哭一樣,怎麼也笑不出來。
從中國到美國,從過去到現在,這這照片仍舊被我放在抽屜的最深處。我害怕拿出來看看,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瞥,都會讓我想到那些年的那個男孩和那個女孩,她們有最真摯的愛情和最純淨的神情。
蘇瀾說:「她和沈況結婚了。」
我呆在原地想想,終於,他們結婚了。我總是害怕她照顧不好自己,她既細心又馬虎,心地善良但又不善於表達,偶爾說話能讓你急的跳腳但最終無法生氣。她有著千變萬化的魔力,這些不再屬於我,從我動搖的那一刻起,我自知再也沒有擁有她的資格。
她會結婚,會生小孩,會在廚房為丈夫忙忙碌碌,也會在下班後抱怨一天工作的辛苦,總有一個男人,願意傾聽她的這一切。
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蘇瀾的聲音隔著身邊的嘈雜輕柔地傳進我的耳朵。
「家凱,你到家了嗎?我在路上堵車了,可能晚點才回去。」
「喂,家凱,你聽到了嗎?」
「明天去看爸媽,你提前給他們打個電話好嗎?」
我舉著手機,站立在街頭。迂迴照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我一步一步往家裡走去,蘇瀾的聲音聽了下來,電話卻沒有掛斷。
「好,等你回家吃飯。」
我明白,那些錯過的風景終有一天會變成最絢爛的一道光彩,灑在人生漫長的道路上。而我,再也忘不了白露,這是最好的懲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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