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去。這都是方才她夢魔時逼出來的冷汗。

“六月廿六了。”

六月廿六。離新帝登基的日子隻有十日了。

“我渴了。”傅箐衝阿珠眨了眨眼。

“阿珠這便去拿水。”阿珠忙不迭要起身,不過許是蹲在床前喚傅箐久了,腳蹲麻了卻不自知,站起來後,身子不自覺晃了一晃。

“阿珠,你上來歇會兒,我自己去。”傅箐說著要從床上下來,卻被阿珠止住了。她回過頭來,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鼻尖卻忍不住酸澀。

她家小姐這般好,卻又為何這般命苦。

“王妃,就讓阿珠為您做點事兒罷。”

傅箐這才又躺了下去,抬眼看著床帳上的花紋。先前是四龍紋,現下是雲紋,往後又會是什麼。

先帝駕崩後,裴桓尋了個由頭,說這奕王薨前,曾同太傅府一起,與胡人相勾結販賣私鹽。欲加之罪,有何患無辭,一夜之間,傅箐由東宮主母,淪為掖庭宮中的罪臣之婦,聽候新帝發落。

思至此,傅箐嗤笑出聲來,她覺得自己現下這日子過得還真是狼狽,倒不如小說中原主傅箐直接暴斃來得痛快。

方才在夢中,那著一身玄黑之人,流了很多血,血自前襟噴湧而出,將身上華服染得漸深了幾分。眼前一片殷紅,她遲鈍地眨了眨眼,才發現自己的睫毛上似乎也掛著一滴血珠。

……是夢嗎?

那人猶在她耳邊不住顫唞輕笑道:“傅箐,你可真是好樣的……”

……

先帝駕崩後的第二日,裴桓來到了她的八鳳殿。隻這次不同,以往他都是翻的偏窗,隻這次,他是光明正大地、以他新帝的身份來見她這罪臣之婦的。

“都先下去。”

“陛下——”

“下去。”他隻不過揮了揮手,一屋子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傅箐垂首,見拖曳於地上的一角龍袍,神色淡淡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裴桓上前兩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望著他。他說:“看著我,再說一次。”

傅箐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道出來。

一上手,裴桓哪裏舍得放開她,指腹摩挲著她下巴弧度,輕笑道:“你就連做個樣子都不願。”

“……放手。”

“你喊我陛下,我又該喊你什麼?奕王妃?傅卿?還是傅箐?”

傅箐麵上終於有了道裂縫,退後幾步,大驚失色道:“你怎麼……怎麼會……”

“前幾日,信王府上來了位貴客,卿兒這般聰慧,不妨來猜猜,這貴客會是誰?”

“……”

朱雨?

隻會是她,這個傅箐素未謀麵的陌生人。

裴桓又逼近幾步,伸手將傅箐攔腰攬了來,低下頭和她鼻尖碰著鼻尖:“我不管你是傅卿,還是傅箐,我可以一概既往不咎。現下一切都結束了,你我也不必掩著,我自會給你一個名頭……”

傅箐聞言,嗤笑一聲:“皇後可以嗎?”

裴桓臉一黑,手上使勁:“你不要太過分……”

“你既已是皇帝,要什麼樣的佳麗沒有,我不過是別處來的孤魂野鬼,自視配不上你,還懇請陛下放我一馬罷。”

裴桓沒有作答,隻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倏忽一笑,騰出一隻手來將她的臉掰正,不管不顧便要親下去,另一隻手仍是掐著她的細腰,不讓她動彈。

“為何我和裴晏大婚那日,你沒有下藥毒殺我?”

雙♪唇堪堪擠上時,裴桓聽得傅箐這般問,頓了一頓,複鬆開她,挑著眉似笑非笑問道:“你原是知曉?”

若非裴桓主觀意誌改變了,她早就會被炮灰了。

“自然是隨我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