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段(1 / 3)

意拿眼神溜了他一圈。有祿裝著若無其事,徑直進了殿——他慣常在殿內走動,門口當值的太監品級又低,所以沒人攔他——文順反替他惴惴不安起來,一直偷眼盯著從延壽宮方向回來必走的門,倒像是他慫恿有祿去偷的。足過了一盞茶時候,有祿還沒出來,文順一錯眼,竟看見永承身後跟著一大群人,已經風風火火地進來了。

文順心裏痛罵有祿作孽,一邊偷偷背過手去,用力把窗格子狠敲了兩下。等了一會,仍然不見人影,半截身子都涼了,看皇上離得還遠,幹脆把心一橫,自己一閃身進了殿,旁邊當值的都不知道原委,也懶得管閑事。文順一眼看見有祿爬在地毯上,腳下扣著一隻黃曲柳的小盒子,魚眼大的珠子撒得到處都是,不禁罵出聲來:“你這兒找死呢嗎?”有祿急得哭道:“我哪知道這鏈子這麼不結實,一掉下來就碎成這樣!”文順隔著窗子聽見腳步聲近了,忙問:“你拿了什麼沒有?”有祿剛說了一句“哪來得及”,文順就搶過他進來時端的托盤,死命往地上一砸,茶碗“豁啷”一聲

摔得稀爛。

這一摔聲響不小,廊下全聽得清清楚楚,永承正走著,也吃了一驚,連忙衝進來,看見地上東西一團狼藉,到處是碎瓷片,毯子濕了一大塊,裝珠串的盒子掉在當中,心裏頓生疑竇。再看時,屋裏隻有兩個太監,一左一右跪著——一個是有祿,另一個卻不太認得——正手忙腳亂地收拾。永承蹙著眉頭不說話,像是怒了,劉榮就跑過來,一人臉上甩了兩個嘴巴,低聲喝斥:“還不趕快撿幹淨!”永承饒有興味地看戲一般瞅著,有祿已經嚇得不知道該撿什麼了,胡亂在地上捧了一把,也不管是什麼,一股腦丟在托盤裏。另一個卻不像十分害怕的樣子。永承忽然笑了一聲,問:“這是怎麼回事?”他知道有祿答不出,便死盯住了另一個,那太監卻從容不迫,先左右開弓,抽了自個兒兩個耳光,才伏在地上答道:“是方才有祿公公想把冷茶換出去,奴才沒留神,把盤兒撞翻了。”永承坐在小葉紫檀木圓桌旁邊,用鞋尖踢著腳下一顆渾圓的珠子,滾來滾去的玩著,道:“那這是什麼?”那太監朝他腳下掃了一眼,答:“奴才剛才撞了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台子上的珠串扯到地上摔散了。”永承忍不住“嗤”地一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太監遲疑了一下,小聲回道:“奴才文順。”

永承望著半空使勁想了想,才記起這麼個人,忽然收了笑容,道:“你把頭抬起來。”文順把身子微微抬了抬,怯生生朝他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永承早瞧見他兩頰隱隱約約的掌印紅了起來,道:“文順留下,別人都出去。”劉榮愣了一下,想說話又咽了,揪起有祿推推搡搡地往外走。待殿裏沒人時,永承才開口道:“你自己慢慢收拾著吧,朕有話問你。”文順應了聲“是”,卻聽得出聲音有些發顫了,跪在地上,把珠子和瓷片分兩堆兒撿了,永承一麵問他:“你在這宮裏有幾個月了?”文順答:“三個多月。”永承又問:“劉榮有沒有告訴你,朕這間屋子是絕不許你進來的?”話音未落,便看見文順的手突然停住了,摸著半塊茶碗蓋,仿佛遭了雷擊似的,一動也不動。永承繼續慢悠悠地說:“你既是和有祿撞在一起,朕倒要問你,你進到這兒是為了什麼?”

文順仍是說不出話來,永承心裏卻早有自己的想法,猜了個大概。那日他在延壽宮,隻是一時看不慣端仁太後手段凶毒,才心血來潮,帶了文順回宮。他本就和太後不甚融洽,此番也多少有個故意和她作對的意思,當時覺得爽快,可事後略想想就後悔了——文順未必就不是太後使的又一招苦肉計,除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