箏已飛得多高,飛得多遠,卻還是有根線連係著。青嵐,也就是我們的線,她幻作每年初夏的第一縷微風。她來到我們身邊的時候,便把我們心底最深最深的記憶串聯起來。
我遠遠地觀望著,棋魂之祭,你把一束百合花放在本妙寺的秀策墓碑前。鯉魚旗紛飛,白簾縹緲。遠天之下,長街冷月。鍾鼓的聲音猶如那遠古傳來的金石之音,在你心間遙遙回蕩。
我遠遠地觀望著,落雨淅瀝,你撐著淺紫色的傘在棋院門口久久駐足。結束了棋賽的夥伴們歡快地向你打招呼。你笑著一一回應。然後你看到了最重要的人,便和他一起,在壁燈下擺開屬於你們的黑白世界。
呐,進藤,很高興我們曾經相遇。
請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By永遠的友人:夏目貴誌。2008.5.5
蓮花燈
農曆七月十五日,京都。冰輪初上。
因為盂蘭盆節的到來,日本各企業放假八天,學校和棋院也不例外。和穀提議大家一起去京都玩,體驗傳統鬼節的民情風俗。
盂蘭盆節,早已成為了除元旦外舉國同慶的節日。因此甫一入夜,眾少年棋士所在的公園中張燈結彩,人聲鼎沸。不遠處的半山坡上,“大”字樣的篝火遙遙明滅。太鼓擂起,笛聲悠揚。身穿夏季和服的人們圍起大圓圈,踏歌跳起盂蘭盆舞。
“阿福,拿著。”和穀從攤位老板處接過章魚串燒,沒有回頭,反手便遞給身後的男孩。
章魚串燒很快就被人接過了,動作極其粗魯。
阿福不像是這麼粗魯的人啊?和穀覺得奇怪,剛回過頭,便看到前方有個人向自己跑來。
和穀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阿福!那麼剛才接過串燒的人……
“靠!好一招混水摸魚!”和穀自認倒黴。
*……*……*……*……*……*
彼時。
暗處的樹蔭下,一隻肥胖的招財貓正在津津有味地啃著章魚燒,還不時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白色襯衫的16歲少年無奈地歎了口氣,沒什麼說服力地說了句公道話。
“老師,你這樣做跟搶劫沒什麼區別。”
“都怪你!”招財貓義正言辭地指出,“誰叫你沒帶錢出來!”
好像我有義務喂飽你似的!夏目邊想邊翻了個白眼。
他別過臉望向河流。河床的上遊,有很多人在施放荷花燈,微弱的亮光星羅棋布地倒影在水中,整條河都像燃起了風中之燭,晶瑩剔透,流光爍爍,恍如夢幻。
然而不遠處的百鬼夜行,也同樣壯觀。
幽藍的狐火一簇接著一簇,引領著奇形怪狀的鬼怪們。燈籠怪上竄下跳;河童又放了個響屁;百百目鬼滿手的眼睛在眨;豆腐小僧扶著大肚子的產女;泥田坊的獨眼溜溜地轉個不停,身後白色肌膚的雪女一臉嫌惡;哭喪婆還來不及嚎啕一聲,就被旁邊的八百八狸警告性地喝斥住……
“這妖怪怎麼不反擊啊?”夏目皺眉看著隊列最後的半透明女孩,她很自卑地低著頭。青碧色的裙裾被貓妖拉著,骷髏怪一直樂此不疲地敲她的頭,擺明把她的腦袋當太鼓使了。“她不痛嗎?”
可是招財貓壓根就沒聽夏目說的話。它正垂涎地盯著地藏菩薩和浪小僧手中的銘酒瓶。
“嗨,夏目!”浪小僧友好地揮胳膊,誰知瓶子竟脫手了,砸到了前邊的夜道怪。它凶神惡煞地回過頭來,浪小僧早在小路上一溜煙逃了。
“喲,斑大人!”地藏菩薩高高晃悠著銘酒瓶,“要不要一起來點兒?”
就知道它要引誘貓老師喝酒!夏目轉眼一看,招財貓果然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