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一個身著銀色盔甲戰袍的男子,屹立於天地之間,他的腳下踩著無數的屍骨殘骸,背後是大開的城門,昨日還在上空飄揚的旗子已經倒下,換上了大大的顧字。

“將軍。”遠處跑來一個衣衫襤褸的士兵,臉上也掛了彩,眼神卻堅定不移。

“定州已經拿下,隻等將軍一聲令下,我等就殺入京中,攻下皇城,救出陛下,拿下叛賊!”

“好!”

張白圭抬起頭,臉上的血汙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的肅殺,眼神冰冷:“回去告訴他們,稍作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就繼續北上!”

“是!”

京城內,裴盛怒不可遏:“世子不是領兵去阻攔了嘛,為何他們這麼快就拿下了定州?”

跪著的人哭道:“回王爺,嚴將軍說前麵有埋伏,可世子不聽,一意孤行,接過大軍全部中了埋伏。”

“這個蠢貨!這個廢物!”裴盛雙目猙獰,提起刀就要去結果了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王爺!”

“軍師莫要攔我!”裴盛怒道:“我今日一定要殺了那個目無軍法的混賬!”

“王爺。”蕭守連忙道:“為今要緊之事,是共討大事,如何抵禦西北軍和顧家軍,而不是先內訌。”

“軍師所言極是。”裴盛膝下隻有一個獨子,若是真的殺了他,自己的百年基業又該後繼無人,篡權何用?

他做出這樣的姿態,無非就是表明自己是閑王明君,以便堵住悠悠之口罷了。

所以蕭守願意鋪一個台階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隻是麵子還是要做好:“隻是不狠狠的懲罰這畜生,我心中這口氣實在難平,也難以對那些失去生命的士兵交代啊。”

他出了這樣的事,已經失了軍心,若是不好好挽回一番,隻怕他日也坐不穩自己的位置。

蕭守道:“王爺所言極是,隻是如今正是用人之時,還不讓世子戴罪立功呢?”

“軍師莫非有好計謀?”

蕭守示意,裴盛附耳,眼睛越拉越亮,到最後,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不愧是軍師啊。妙計,妙計!”

“世子隻用如此,便可大局在握。”

裴盛的笑容還沒留住,忽然又歎氣:“這件事就算解決了,可是麗華那裏,卻始終不肯答應,我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了,今日便是最後的時限。”

蕭守陡然聽到這個,心中一沉,麵上卻保持著月冷風清的樣子:“王爺已經想清楚了?”

“軍師不必再勸,這丫頭若非一直沒有懷上龍子,我又何必,哼!”一想起女兒的倔強,裴盛就十分的不開心:“不過,現在估計已經由不得她了。”

他摸著唇邊的兩撇胡子,冷哼一聲,令蕭守的心迅速的沉了下去。

蕭守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抽身離去,可裴盛卻十分有興致,又是說這個又是那個,可憐蕭守總算嚐到了什麼是度日如年,整個人如在炭火上煎熬。

終於,他有些乏了,外麵也有嬌滴滴的美人聲音,裴盛大喜,而蕭守趁著這個機會,有眼色的退了出來。

一出來,他就立刻疾步,往馬槽趕去。

挑了一匹最好的馬,翻身而上,雙腿一夾,怒喝馬兒。

馬兒吃痛,長長嘶鳴,然後在寒風中飛馳。

凜冽的寒風刮在他的臉上,像刀片一樣拉的臉疼,卻抵不過他心中的疼。

他恨不得肋下生翅,快速的飛到她跟前,又無比的痛恨自己,為何要將她推入別人的懷抱。

明明,她是屬於他的。

前所未有的懊惱,後悔,痛心,糾纏在一起,讓他快要喘不上來氣了。

麗華,你一定要撐住!

而皇宮內,與此同時,裴麗華端著自己親手燉的甜品,來瞧太後。

太後的宮中一如當初,淡淡的檀香充斥鼻尖。

裴麗華安靜的站著,隔著珠簾,聽到裏麵有宮女輕聲道:“太後,皇後娘娘來了。”

“嗯。”

裴麗華一直都知道,無論是太後和陛下,對自己都不滿意。

她是西南王裴盛的女兒,與天家一直處於對立麵,年幼時,她也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這個王朝最尊貴的女人。

她的一顆心,早就給了那個長她幾歲,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男人了。

得知要被送入宮的時候,她哭過,鬧過,可父王直接撂下一句狠話:就算是死,也會將她的屍首抬進宮,她的名字,也隻能鐫刻帝王的宗廟牌位上。

而他,則是勸自己來日方長,為了大業,先委屈一下。

大業,大業!

嗬嗬,裴麗華在心中冷笑,或許從那一天起吧,她知道了,從來都疼愛自己的父王,和她一心要托付終身的男人,在他們的心中,自己還不如權利更重要。

她不愛朱吉勳,可她想試圖與他好好的相處,她已經不可能再回頭,縱使朱吉勳不愛她,她也不願意讓蕭守得逞。

珠簾搖晃,晃碎了她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