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感慨,如陳小咩這般“進的廚房出的廳堂”的賢惠媳婦哪裏去尋?一路北行先是散盡得來不易的南都家財,再是不顧性命拔高武道境界,如此一心一意撲在她白仙塵身上,何故卻要鬧這變扭?一頭象征著天道氣運的如雪白發庇佑之下,這陳家小姑娘一路上又有多少美人傾心獻身,不論“天下第幾”她可曾有過絲毫動搖?比之柳紅嫣與君亦然,比之上輩子的司馬蘭華,若是誰人願將目光從這些個太過耀眼的女子仙人移至平凡無聞的陳小咩身上,怕是佛祖也會為她的赤子之心而動容吧?

吃人嘴短,酒足飯飽的玄生和尚推門而入決定替陳家小姑娘美言幾句,房內楊曉曉蹭吃蹭喝對陳小咩手藝讚不絕口,白仙塵卻並無食欲,懷抱白貓白鼠目光頗為呆滯。

大和尚剛要開口,白仙塵已然搶過了話頭:“我曉得你想說什麼。”

玄生和尚雙手合十遮掩臉上尷尬,繼而又道:“老僧算過了,便是司馬姑娘也不得不承認今生今世唯有陳小咩與你最具緣分,你們遲早……嘿嘿,又是何必呢?”

白仙塵手掌撫順貓兒皮毛,默然搖頭無言片刻後歎道:“且不說我是否對她……便是她對我,卻也非真心愛慕。”

玄生和尚愕然,隨即立時理解了眼前女孩的顧慮,從前得世間女子愛慕的她,自從武當山一役後便再無往昔的開懷,得知自己一身媚毒是為“蠱惑眾生的狐妖”,想來白仙塵信不過她人真心喜愛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並非如此……”仿佛看透了大和尚所思,白仙塵目光哀婉,搖頭又道:“並不單是如此,你可知道陳小咩隻是個懵懂無知的孩子,分不清種種情愫之間的差別,誤解了心中某種悸動以為那便是‘愛戀’,可其實她哪裏知曉何為‘愛戀’?”

緩了口氣,白仙塵輕聲呢喃:“待得她長大成人約莫便會知曉,此時她滿腹癡情不過是對我救命之恩的感激,武當山生死本就因我而起,是我該心存愧疚,卻哪裏需要她的‘報恩’?她與我終究是不同的……”

一旁楊曉曉似乎支離破碎聽見了些許不得了的事跡,但最終還是拋之腦後一門心思放在了狼吞虎咽大快朵頤上。

玄生和尚幽幽長歎,不再多言離開房間,舉目眺望泛起血色紅光的南方天空,急忙掐指掰算一二,目光驟變“誒喲”一聲驚呼,想要再度回到房內與白仙塵言說即將發生的可怖人禍,卻猶豫駐足在了房門口,最終不辭而別沿山路獨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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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兒莊是塊風水寶地,在荒涼北寒與大漠沙海之間自成一片堪比南都的山清水秀,莊主自五年前盤下整個莊園後,便再無人見過其尊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莊主將莊子交給忠心老仆人打理,五年來竟是放心到毫不過問。

傳聞三天以前莊主終於回到了莊子,杜兒莊內老一輩管事皆站立門前整整一個時辰守候相迎,將那獨自駕馬而來的神秘莊主請回了莊園——沈奕凡記得自己上一回來到此處還是五年以前,本想將這好地方適時獻給父親頤養天年,此刻看來卻在再無機會了。

休憩整頓,懷揣不死野心的沈奕凡看著成日無所事事,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在計劃著卷土重來。

願賭服輸的沈奕凡承認自己是輸給了野種陳小咩,卻輸得滿懷怨恨心口不服,捫心自問若無沈立方過分之極的寵溺,她陳小咩拿什麼來與家室正統、根深蒂固的沈奕凡爭奪家主之位?

沈家內應漸漸傳來消息,先是一些個原本支持自己的老人物倒戈向了陳小咩,沈奕凡知曉人心反複也不與這些個落井下石的小人慪氣,隻是默然記下了那些人的名字,要在“秋後”與這些人慢慢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