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室鐵閘打開,她也被關進來。
女子不服氣,用雙手大力搖撼鐵閘,“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新菊呆呆看著她。
女子這時才發覺牢房另外還有人,猛地轉過頭來。
新菊看到一張濃妝麵孔,脂粉雖然糊掉,可是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仍是美女。
她身穿粉紅色名貴網紗晚禮服,像是從舞會裏出來。
見新菊不回答,她說:“你是人是老鼠?”
對方仍然不出聲,她隻得坐下,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過一陣子又問新菊:“你為甚麼進來?”
新菊不敢出聲。
“喂,同你說話,為甚麼不回答?明天才會有人來保我們出去,一整個夜晚,你我共處一室,不妨坦白。”
過了很久,新菊才答:“我犯偷竊。”
對方好奇,“偷甚麼?”
“一隻金表。”
那少女一怔,忽然大笑起來,“你喜歡金表?”她迅速自腕上脫下一隻手表交到新菊手上,她說:“送給你。”
新菊低頭一看,真諷刺,這隻表,同珠寶店那隻,一模一樣。
少女說:“我幫你戴上。”
“不不,我不能要你的禮物。”
少女大奇,“你是小偷,你偷也要偷到手,為甚麼現在又假惺惺?”
新菊羞愧得說不出話來。
“我叫劉愛湄。”她伸出手來,“你呢?”
新菊說出名字,“你又為甚麼在這裏?”
劉愛湄答:“今天是我生日,在酒吧舉行舞會,喝了幾杯鬧事,又被警察發現身上藏著一些藥丸……於是抓進來。”
啊。
“你爸媽呢?”
“我的父母?”愛湄笑起來。
愛湄的笑聲非常寂寞,有點似嗚咽。
新菊看著她,這個任性肆意的富家女有甚麼煩惱?
“他們分道揚鑣,我已有三個月沒見過他倆,我父親與女伴在巴黎遊玩,我母親與近十名手下在蘇黎世的鍾表展開會。”
“你一個人過生日?”
“我有一班豬朋狗友,衰友損友。”
新菊不相信這話,“你明知他們是酒肉朋友,為甚麼還同他們結交?”
劉愛湄笑嘻嘻,“你明知偷竊有罪,為甚麼還順手牽羊?大家都有逼不得已苦衷。”
新菊不出聲。
“對不起,我不該取笑你,看你樣子,知你不是壞人。”
新菊歎口氣。
她的聲音極低極低:“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嗄?”劉愛湄跳起來,“你幾歲?”
“今天十六足歲。”
“我也是,啊,我們同年同月同日生日,又同時被關在一間拘留所裏,哈哈哈,真有緣分。”
新菊啼笑皆非。
“你上午出世還是下午?”
新菊回答:“下午五時十五分。”
愛湄驚喜,“我也是,五時十五分,媽媽說我父親還需提早結束會議到醫院看我。”
這麼巧,新菊呆呆地不知說甚麼才好。
可是,她們兩人擁有截然不同的命運。
劉愛湄黯然,“我六歲時父母已經離異,各管各忙,我隻得保母司機照顧,到最近,他們隻是寄禮物彙錢給我,很少見麵,生日也不例外……”聲音漸漸低下去。
可見豬朋狗友也不能填充寂寞的深坑。
新菊覺得劉愛湄也有可憐的地方。
不過,這些同情心還是留著給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