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1 / 3)

殷九淵的耳背確實在發燒,不過卻是窘的。鎮南大將軍雖在戰場上有萬夫莫敵之勇,但其性本質厚,想想於此事上委實有不妥之處,被景非焰這麼一笑,笑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躲起來更不是。

竹簾一掀,雲想衣自簾後出,仍是素衣垂發,矜持自若地行到殷九淵近前,跪下:“想衣讓大人難堪了,誠萬千之過。”

“你快起來。”殷九淵急急拉了雲想衣起身,複又帶上滿麵希冀之色對景非焰道,“今日請殿下過府,確是有事相求,殿下既已知之,我就明言了。”看了看雲想衣,眸中漾起了柔和的神色,“雲想衣亦出身於江南望族,遭祝融之災而致家道中落,不得已棲身於明石王府,誠無謀逆之意。此次為明石王所累,列入罪籍,但懇請殿下到皇上跟前為其討一紙赦令,免其無妄之罪,還複良民之身。望殿下成全。”

景非焰斜斜地瞥了殷九淵一眼,眉目間似笑非笑:“為了一介罪奴,如此周折,若是惹父皇生起氣來,少不得又要訓斥我一番。況且,大皇兄惱你奪了他的心頭好,到時必定遷怒於我,那真是冤大了。你怎麼盡是給我出難題呢?”

“這……”殷九淵的臉色黯淡了下來,望著雲想衣,沮喪地歎了一口氣。

雲想衣卻是淡然,神色間非喜非嗔,清幽似雪。

“撲哧”一聲,景非焰忍不住笑了起來,搖著頭道:“九淵啊,無怪乎父皇說你武略甚佳,文韜卻是頗欠,你這麼直的心眼要是不改一改,遲早會被人騙的。你想想看,父皇那麼寵我,些須小事,隻要我肯開口,父皇哪有不依的道理。不過和你開個玩笑,你就當真了,太老實了吧。”

殷九淵聞言大喜,但轉念又略有些躊躇,小聲道:“那大皇子處……”

“哼。”景非焰冷笑,慢悠悠地道,“有我在,你怕什麼?好歹你也是堂堂的三軍之帥,非岑縱無禮,也不敢明著到你這裏搶人。若是因此氣壞了他,豈不也是妙事一樁?”拍了拍殷九淵的肩膀,輕狂飛揚的少年有意地做出了老成的模樣,“你放心好啦,反正我們和他對著幹也非一朝一夕之事了。”

玄帝共育有七子,其餘五子皆已分封王侯,惟長子非岑與七子非焰尚無名號,朝中大臣揣摩聖意,必然是要在此二子中擇一人繼大統之位。殷九淵在朝中頗受景非焰器重,私下裏兩人相交甚篤,故此為景非岑所惡,此乃宿怨了。

殷九淵人本豪爽,此心頭憂慮一去,釋然大笑:“既如殿下言,九淵先行謝過了。來,你我今日且把酒盡歡,不醉不歸。”

景非焰慵懶地倚著椅背,不客氣地道:“我知你最愛飲竹葉青,那酒太烈,不合我的口味。可惜前日父皇賜我的那一壇胭脂女兒紅沒有帶來,改日吧。”

殷九淵笑笑,尚不及說話,雲想衣已移步上前,語調溫雅且恭謹:“今日為七皇子備下的酒水乃是由鮮果釀的,其味醇濃,倒不甚烈,殿下試試何妨?”從婢女手中取過一尊細頸玉瓶,斟了一小盞,雙手奉予景非焰。

夜光杯,琥珀色,美酒鬱金香。酒香淺淺卻嫋嫋,直如霧裏幽花,隱約不真切,偏自是清甜撩人。景非焰遲疑了一下,見殷九淵殷勤之色,不忍拂之,接過,一飲而盡。

酒繞唇齒間,如絲緞之質,細膩融潤,若有花果之味,似橘、似梨,又似玫瑰、似芍藥,揉成一段佳釀,熏熏然,沁香入脾。

“不錯。”景非焰嘖了嘖舌頭,“這味道倒是從來未曾嚐過。”

雲想衣抿唇輕笑:“不過是尋常的葡萄酒罷了。昨日將玫瑰置於酒中,浸了一宿,適才又摻了點荔枝菊花露,味道自是有些差別。”言語時,明媚的眼波掃過景非焰,恍惚間,似有輕絲繞指柔,然,旋及斂去了,惟有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