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段(1 / 3)

嫌惡地一腳將雲想衣踢開:“壞心眼的小東西,和你爹爹一副模樣呢,不知天高地厚,想什麼心思?”臨出門時回眸冷冷一笑,明媚的眼波中流過一絲沁人的寒意,“回去告訴你爹爹,莫要癡心妄想了,安分點回去過他的日子,若再糾纏不清,也休怪我無情。”

“娘、娘!”雲想衣搖搖擺擺地爬起來,眼睜睜地看著雪瑩若掉頭而去,哭得聲嘶力竭,終是無人理會。

日暖生煙,香爐中灰冷。

良久,雲想衣覺得喉嚨好痛,再也哭不出來,隻好抹著淚,蹣跚地走向後殿。

微風過,青竹搖曳婆娑,竹林間有春蟲悉嗦。

禪房中沉寂若水,淨空與雲無衾端坐對弈,淨空氣定神閑,雲無衾卻是滿腹心思,落子處不分輕重。

蘇蔻站在門口焦急地候著,見雲想衣回來了,忙奔了上去,一把摟住他:“想衣,怎麼哭了,她……她欺負你了麼?”忽然見著了雲想衣臉上的傷口,又驚又痛,“她打你了麼?乖孩子,疼不疼啊?”

禪房中的雲無衾聽見動靜,急忙跑了出來,推開蘇蔻,抓住雲想衣,慌張地問他:“怎麼樣?怎麼樣?你娘怎麼說?她願意回來麼?”

雲想衣委屈地隻是掉眼淚,嘶啞的嗓子半天說不成話。

雲無衾惱了,厲聲喝道:“你啞了?爹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你娘到底說了什麼啊?”

雲想衣嚇得亂跳,躲到蘇蔻的背後,期期艾艾地道:“娘不喜歡……想衣,她不跟想衣……回來……”

雲無衾驟聞此言,手腳都冰涼,傷心處無計消遣,望著眼前的哭泣的兒子,怒從心頭起,一巴掌摔了過去:“沒用的東西!”

雲想衣張著嘴,已經哭不出聲音,使勁地抽搐著,小臉一片蒼白,眼淚和著腮邊的血絲一起滑下。

雲無衾欲要再打,這邊淨空一聲斷喝:“雲無衾不得張狂!佛門淨地,豈容你如此?施主自重!”

雲無衾僵住了,嘶啞地咆哮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爹……”雲想衣流著淚,抽噎著,一臉的茫然:“連你也不要想衣了……想衣明明很乖的,為什麼你們都不要想衣呢?”

蘇蔻抱起雲想衣,輕輕地親他的額頭,摸著他的臉頰,憐惜地道:“想衣乖,阿蔻最疼想衣了,乖啊,莫哭,晚上給你做好吃的……什錦香酥翅、翡翠梨花羹、還有桂花鯉魚,想衣乖乖,阿蔻疼你,莫哭啊。”

雲想衣摟住蘇蔻的脖子,伏在她的胸口泣不成聲:“我很乖的,阿蔻……”

蘇蔻抖著手,淚水無聲地滑下,循著雲無衾的背影望去,眼眸中,波色蕭索秋水暗。

——

江南晚春,煙雨遲暮,柳絮如雪因風起,飄落西窗霞紗,一襲輕愁一簾夢。

琴聲婉轉,在燕子的輕啼中,慢慢地抹著宮弦,一闕梅花弄,十指尖上轉清音。

盲眼的老者側耳細聆,忽而皺起了眉頭:“左手羽調高了三分。”

“啪”的一聲,竹篾重重地抽在雲想衣的手指上,腫起一道紅色的傷痕。雲無衾嚴厲地道:“想衣,仔細些,好好聽師父是怎麼教的。”

雲想衣不敢哭,含淚咬著嘴唇,稚嫩的手指滑過細細的長弦,終究是累了,微微地有幾分顫音。盲眼的老者擺手止之,雲想衣嚇了一跳,慌忙縮手,害怕地看了看雲無衾。

“音音琴德,不可測之,體清心遠,邈難極兮,戒之急戒之燥。”盲眼的老者捋著胡子,慢慢地道,“雲老爺,令郎天賦上佳,但切勿急功近利,習琴之道重於修心,過之猶不及。今日暫且如此,待老朽隔日登門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