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晚才回來,他們不肯我睡,我困呢。”
韓太傅勃然大怒,指著雲想衣喝道:“咄,奸佞小人膽敢如此張狂!”
雲想衣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忽然“哇哇”大哭,推開景非焰,哆哆嗦嗦地往床底下爬。
景非焰一驚,忙拖住了雲想衣,憐惜地摟住他,細細聲地哄他:“別怕,有我呢,想衣乖,不哭啊。”
雲想衣哽咽得快要憋過氣去,將頭埋在景非焰的臂彎裏不停地發抖,咿咿呀呀地泣著:“他好凶,他欺負我……嗚嗚……討厭,我這麼乖,他還欺負我,他是壞人……”
“沒人欺負你,想衣不哭。”景非焰輕輕地撫摸雲想衣的頭,“有我在這,沒有會欺負你的,別怕。”
雲想衣偷偷地抬起頭,看見了韓太傅,又是一聲尖叫,抱著頭縮成一團,蹭著景非焰隻是哭。
景非焰澀澀一笑,緊緊地抱住了雲想衣,望著韓太傅黯然道:“太傅也看見了,似他現在這般,與死了有什麼兩樣?以太傅之胸襟,難道竟容不下一個無心之人?”
韓太傅沉吟良久,歎息道:“此時無心,焉知他日生何變故?老臣亦知皇上情重,隻恐是養虎為患,終不得安神。”
景非焰目光炯然,在一刹那,眉宇間浮出一種凜冽的寒氣,宛若瀝血的金戈般森然,他清晰而緩慢地道:“若來日生變,朕當親手刃之。朕今日言已盡此,太傅且退。”
韓太傅欲再言,望見景非焰的神色,如刀劍迫上眉睫,終究有幾分心驚,搖頭退下。
景非焰低下頭,眼眸中漾起了水一般的柔情,細細碎碎地吻著雲想衣,哄他半天,才讓他止住了泣聲。
紅燭燃到了盡頭,宮人掩了燈,打開十二扇的珠貝屏風隔在床前。景非焰扶著雲想衣上了床,方才鬆了一口氣,雲想衣卻“哎呀”一聲跳了起來。
“又什麼了?”景非焰揉了揉額頭,寵溺地微笑。
“我把它從頭上解下來了,你看、你看……”雲想衣搬開枕頭,歡喜的神情卻一下子僵硬在臉上,蒼白的嘴唇顫唞著,“咦呀……死了,它死了。”
蝴蝶被壓在枕頭下,白色的翅膀中間,一團稀爛的膿漿,那是蝴蝶的身體。
雲想衣捧起死去的蝴蝶,垂下眼簾,透明的淚水仿佛是月光的碎片,流過夜色的眸子:“它死了,不會陪我玩了……它死了……”淚珠子濕了蝴蝶的翅。哭泣的聲音象是晚風中的幽幽的長簫,回腸百結。
景非焰攏住雲想衣的手,遮蓋了蝴蝶的屍體,他的嘴唇落在雲想衣的眼角,一點一點地把淚水舔幹,他喃喃地道:“沒關係的,還有我呢,我陪著你呀,想衣。”
“它死了……”雲想衣脆弱地抓住了景非焰,冰冷的手指抽搐著,就象是溺水的人攀住那塊浮木,死也不肯放手,“它死了……”
朦朧的夜色中,景非焰擁抱著他,溫柔而憂傷地對他說:“沒關係,我還在呢,想衣,你有我就夠了……夠了……”
——
長日將盡,夏蟲也倦了,懶懶地埋入泥土中沉睡。隻苦了宮人,在苑子裏來來回回地覓著蝴蝶,秋意近了,蝶影渺渺,卻見何處舞?
雲想衣趴在窗台上,望著宮人滿苑子地轉著,他嘟著嘴,喃喃地道:“你們真的好笨哪……”
七月未央,寒香晚謝,風清淺。屏風外麵,焚香的宮娥打起了小盹。
一個身形高挑的侍姬走到窗下,對著雲想衣招了招手,輕聲道:“雲公子,奴婢在海棠樹那邊找著了一窩子的蝴蝶,你可要過去瞧瞧?”
“我要、我要。”雲想衣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