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的三個孩子都十分稀罕,特別是陸鬱梨,她每天帶著哥哥去外頭挖最嫩的草,捉小蟲子喂雞鴨,還專門挖了許多嫩嫩的薄公英拌下細玉米麵喂小鵝,她記得老人說過,小鵝吃這些最好,不容易得病。等到小鴨和鵝長大些,陸鬱梨就用竹竿把它們趕到河邊去放養。這個時候的小河小溪還沒有被上流的造紙廠汙染,河水清澈見底,能看見小魚遊來遊去。
鴨和鵝們像回了老家似的,嘎嘎叫著噗通噗通跳下水撒歡去了。
陸鬱梨也沒閒著,她特意準備了網兜,小桶,撈些小魚小蝦,特別是小蝦,拿回家拌麵一炒就是一道肉菜。
陸鬱強這些日子一直跟著妹妹轉悠,陸鬱梨或是用吃的,或是拿話好聲哄著他。讓他幫著自己割草,撈蝦。他腦子不太聰明,可是身體強壯,有無窮的精力。
「你不要往深水裡去,就在邊上撈,晚上回家讓姐姐給咱們炒蝦米吃。」之所以讓姐姐而不讓媽媽炒,是因為姐姐更捨得放油,她媽過日子節儉慣了,幹什麼都精打細算。
一提到吃的,陸鬱強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好,吃蝦米。」
陸鬱梨正在河裡撈蝦,就見河中間飄過一條水紅色褂子,估計是誰洗衣服時不小心飄走的。她趕緊用網兜用兜,結果沒兜住,她趔趄了一下,然後讓哥哥抓住自己,身子往前探著,試了幾次終於成功將衣服兜住。
她剛站穩身子,就見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正氣喘籲籲地朝這邊跑來。
陸鬱梨一看,這女孩子是白鳳,是村東頭白奶奶的閨女,也是她奶和大伯的鄰居。想起白奶奶,陸鬱梨的心頭不由得湧起一股暖意。
在她寄居大伯家的那些日子,白奶奶對她很不錯,做了什麼好吃的,常常悄悄把她叫到家裡去吃。因為她知道即使送到大伯家,也沒有她的份。那段時間應該是白奶奶既寬裕又幸福的一段日子,女兒尚在,兒子雖說是個光棍,但一直在外打工,不停地給她寄錢。不過後來,白鳳得了血崩,耽誤了治療,不幸死去。她兒子入贅到隔壁村一個寡婦女人的家裡,漸漸地就不大管老娘了。因為她後來離開了天南村,後麵的很多事情都是聽說的,她聽人說,白奶奶無人養老,年老體衰,行動不便,最後上吊死了。她聽說後難過了好幾天。
白鳳跑到了兩人麵前,盯著陸鬱梨網兜中的衣服,說:「還好被你這個小傢夥撈著了,我還以為要飄走了呢。」
陸鬱梨把衣服還她,笑著叫了聲,鳳姑姑。
白鳳誇了幾句,末了又說:「改天,你到我家來,給你好吃的。」
「嗯,好的。」陸鬱梨點頭答應。
白鳳拿著衣服便折回去了。
白鳳沒走幾步,陸鬱梨就聽見她跟一個人打招呼:「陸大嫂,你也來洗衣服啊。我的衣裳被水沖走了,幸好被你家小侄女撈到了,不然可得心疼死我,我哥新給我買的褂子。」
陸鬱梨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來了。是她的大伯母李秋雲。
陸鬱梨低著頭。前世的時候,她看夠了這個女人的臉色,如今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而陸鬱強隻是看著李秋雲嘿嘿傻笑。
她不理李秋雲,李秋雲卻先搭理她了。
她老遠就嚷道:「小梨,你這孩子咋地了,見著伯母也不打聲招呼。」
陸鬱梨冷淡地叫了聲伯母,李秋雲兩隻眼睛滴溜溜亂轉,不停地問東問西:「小梨,你爸又寄錢回來了嗎?聽說你會寫信了,該不是你姐替你寫的吧。」
陸鬱梨懶得搭理她,她默默收了網兜,準備換個地方撈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