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輪滑,用她的話說是白癡運動,這樣,我的輪滑時間就成了她的休息時間。
琳瓊經常來看我,她和楚瀾興成了非常好的朋友,有的時候我和楚子會做一桌子飯,叫來琳瓊,三人吃得不亦樂乎,然後鬥地主,有的時候我們三個也會去酒吧坐坐,當然都是姓楚的開發的地點。琳瓊是個好孩子,愛學習,已在準備畢業後出國。所以,大多數時間都是我們倆個瘋,她看到我身體日益強壯,很是開心。
每天下午四點鍾,我都會跑到學校的大操場,在塑膠跑道上穿著輪滑飛奔,到五點鍾的時候,跑道上基本就沒人了,都去食堂吃飯了,這才是我的時光,不必擔心滑得太快撞到人,可以拚了命地快滑,有的時候離心力太大會把自己甩出去,摔得青一塊紫一塊的,爬起來接著滑,用更快的速度。偶爾,一月的影子會突然閃現,胸口像被撞了一樣,又痛又悶。我喜歡獨處,但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會去想一月,隻有讓自己不停地動,隻有每天累得像隻死狗一樣,晚上才有可能睡得著。快到七點鍾的時候,我已累得筋疲力盡,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身上的衣服和襪子都濕透透的了,往哪一站哪裏一汪水,我拚命喘氣,想把心中的煩悶置換出去。
有的時候,楚瀾興會來接我,看我的樣子,她每次都會說:“你應該找個人談談戀愛。完全是有勁沒處使,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我會一邊換鞋,一邊跟她說:“天天跟你在一起,是找不到戀愛對象的,跟你一比啊,男人應該更喜歡你,女人也應該更喜歡你。”楚瀾興說:“你把自己裝到箱子裏,加了蓋,上了鎖,又設了密碼,誰能接近你啊。能解救你的人隻能是你自己。”幾乎每次兩個人都是這樣的對話,她不來接我的時候,我就一步一挨地走回去,她一來接我,我就把身體的重量全壓在她身上,讓她架著我回去,每次汗水都會把她的衣服也弄濕,所以,凡是她來大操場找我,都會換上破衣服,而且會在看台上等著我,因為她實在沒有力氣把我拖到看台上,再從看台的樓梯下來,這是出體育場的必經之路,這狡猾的人。
經常,看台上會有一個女生她在旁若無人地大聲地讀英語,很流利也很好聽,有的時候,我路過、她抬頭的一瞬,我們會相視一笑。一度我曾懷疑,楚瀾興在看台上不下來接我,是因為這個讀英語的美女。但後來我打消了這個想法,一來,這女人在看台上朗讀一如我在跑道輪滑一般地旁若無人;二來,這女生幾乎天天來,像我一樣準時,而姓楚的隻有心血來潮,良心發現的時候才會來接我。
這樣,幾乎每天,在這個沒人的大操場上,我是她唯一的聽眾,而她,是我唯一的觀眾。但我們從來沒講過一句話。
這一天是立秋,北方傳統會“抓秋膘”,就是瘦人在這一天要多吃些肉,準備過冬的脂肪,現在的人都怕胖不怕瘦,但傳統是留下來了。琳瓊和楚子告訴我晚上早些回去,一起吃飯,給我抓點秋膘。離晚飯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輪滑已成了我雷打不動的排解相思煩悶的項目,我背著鞋,照例來到大操場上,換好鞋,抬著向看台望去,我那無聲的夥伴沒來,也許是抓膘去了。
我在跑道跑圈,一圈半下來就達到了風馳電掣的速度,這跑道就像我無法排解的痛苦,無論怎麼樣竭盡全力去擺脫,還是在原地打轉。這跑道就像是孫悟空給唐三藏畫的圈,誰也無法進來,隻能你自己走出去,什麼時候我不來這了,可能我就出圈了。關心我的人很多,我不能再表現出任何頹廢,讓他們為我擔心,隻有這段時間才是屬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