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段(2 / 3)

後來有一天,他在廟裏竟遇上了周不徹,周不徹一臉不豫的從內殿出來,看見他時,竟有些驚訝。絲毫沒有了平時那副微笑的偽裝,不冷不熱的衝他打了招呼,周不徹便很快離開後。走進內殿時,孫正仁看見癩和尚懶洋洋的坐在地上,認認真真的摳著腳丫。

“他……”孫正仁欲言又止。

“偷雞不成蝕把米。”癩和尚嗤笑了一聲,頭也不抬。

原來孫正仁剛從山上下來,文縣令便派周不徹一行人上了山,欲要將那龍王廟拆除。可孫正仁走後,孫老大非但沒有顧忌到與文縣令的關係對他們大開方便之門,反而更加變本加厲集結了附近幾村的壯年日日夜夜守著。不僅如此,還有一幫小孩兒,坐在龍王廟口,紅口白牙,朗聲讀著曆朝曆代辱沒神佛數典忘祖之人的下場。

跟著周不徹上山的,大都也是些在山下謀生的少年人,未曾有過深思熟慮,被周不徹巧言令色一把,便一哄而起,如今麵對著陣勢,不禁有了些瑟縮。雙方僵持不下,周不徹這回是真下了狠心要刨了這廟子,他帶著那幫人日夜守著,就想趁機而入,可如此一來,倒是又讓村民了有了新的對策。

那些少年人日夜守著,一張張臉由生到熟,不出幾日,名字年紀,家在何處便很快被村民了探聽到了。蔡壽康與張順喜二位村長帶著村裏的族長到少年人家中拜訪,將這些人想要刨廟毀殿的想法告之,家中的長輩沒有一個不是惶恐失措,紛紛叫出家中的大家長去把少年領回去。這樣下來,周不徹在山上耗了十多天後,便快要成了光杆司令。

更可氣的是,村中的人將對他不歡迎的姿態擺明了。窮鄉僻壤,哪有什麼旅店,他便借住在張顯賢家,可那張顯賢家的房子原本就不是他的,是村裏人合夥蓋的,邀其來當先生時借予他暫住的,張顯賢之前的明示暗示惹惱了村民,他們毫不客氣的將房子收了回去,加上沒有村民願意收留他們,現如今,二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無計可施之下,二人隻得灰溜溜的下了山,臨別之際,還有一幫青年壯年們在他二人身後齊聲喝道,“這裏不歡迎你們”,拆廟之事至此不了了之。

孫正仁聞言,頓覺心中一動,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掉了下來。他生怕他不在時有人再去龍王廟搗亂,現在看來,他在不在,似乎都沒什麼不同。

他笑著搖搖頭,突然聽見一聲輕嗤,這才發現,那癩和尚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他那雙高貴的腳,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這世間苦不苦?癩和尚沒來頭的問道。

苦。答得毫不猶豫。

苦什麼?

望著廟裏來來往往的香客們,孫正仁歎了口氣。苦心欲難除,意馬難安。

若是垢淨明存真這麼容易,豈不是人人皆可成佛?。又是一聲輕嗤。

人有二十難,究竟難過。

你已過十九,隻差其一。

哪一難?

生值佛世,覲其真顏。和尚答得漫不經心。

覲其真顏,覲其真顏,孫正仁不由自主的雙手緊握,忍受著胸中越來越強烈的撞擊聲,血脈賁張,頭暈目眩,僅僅八個字,卻讓他如經脈逆行般疼痛不堪。

這世間苦什麼?

怕不能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