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有時差, 兩人先前還三天兩頭打打電話,後來就變成一周一次電話,再後來半個月一次電話。
每次通電話, 像彙報工作一樣。漸漸地,兩人聯係越來越少。
期間羅漪又生了一場病, 自打那場肺炎以後,她的身體狀況好像越來越差勁。
隨著她在傳媒行業名氣越來越大,她更不敢懈怠工作,報社裏每一個人都期待著她能寫出下一篇更有影響力的文章。
高處不勝寒,越往上走,越是要小心翼翼,加倍努力。
想必葉瀟揚也是一樣。
他那麼優秀,從小到大都是萬眾矚目的存在。
想要一直站在製高點,一定很辛苦吧。
有一次,葉瀟揚來電話的時候突然問她:“漪漪,你願意來美國生活嗎?”
羅漪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說道:“美國這邊想給我綠卡,還說如果我的家人願意過來,也可以給綠卡。”
普通人想拿美國綠卡比登天還難,葉瀟揚卻能以一人之力給全家拿綠卡。
很明顯,美國迫不及待想留住他這個人才。
羅漪愣怔道:“你不是說過會回來的嗎?”
興許是聽出了她話語裏的不悅,葉瀟揚連忙又道:“我隻是問問你的想法。”
羅漪:“我不想去美國。”
葉瀟揚:“好,不去就不去。”
掛了電話之後,羅漪心底生出一絲怪異感來。
她沒作多想,繼續投入工作。
五月份的一天,羅漪接到一個來自非洲的電話。
羅恒洲去礦井視察的時候,突遇塌方,礦井一下子埋了幾十人。
死的死,傷的傷,羅恒洲被送往醫院搶救。
得知消息後,羅漪的一顆心髒從萬尺高空狠狠摔下。
她顧不得正在采訪的重量級人物,連夜奔向機場。
在飛機上,她的腦子混混沌沌,她一直在祈禱爸爸不要有事。
這個世界上,她隻有爸爸一個血緣至親了。
如果爸爸沒了,那她真的就孑然一身了。
羅漪趕到位於尼日利亞的醫院,非洲的醫院設施跟國內比起來差遠了。
她著急忙慌地找到公司的人,對方說,羅恒洲還在急救室。
羅漪坐在手術室的門外,看著那盞亮起的燈,她的眼淚一下子決堤了。
她哭了好久,才想起來給葉瀟揚打電話。
可她卻打不通。
此時此刻,她孤立無援。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幫她。
她的內心充滿了恐懼,纖瘦的身軀抖似康篩。
那一天,羅漪似乎把下半輩子要流的所有眼淚都流幹了。
以前,她很愛哭,因為一哭,所有的難過和悲傷,就會隨著眼淚被衝走。
可現在,她明白,這世上有眼淚衝不走的絕望和痛苦,她必須學會堅強。
有時候,成長就是一夜之間的事。
盡管痛徹心扉。
羅漪知道,那個哭哭啼啼跟在她身後二十餘年的小女孩,在這一天,徹底和她走散了。
經曆了一天一夜的折磨,手術室的燈光熄滅了。
羅漪平靜地等待醫生宣布結果。
羅恒洲的命撿回來了,但是右腿保不住了,醫生給他做了截肢。
羅漪紅著眼眶去看爸爸,他依舊在昏迷中,可他還有呼吸。
“謝謝,謝謝醫生。”她語無倫次,一條腿換一條命,值了。
羅漪在醫院裏等待羅恒洲蘇醒,想著該怎麼告訴爸爸右腿的事情。
而那邊,葉瀟揚終於給她回了電話。
羅漪接到電話的時候,愣了很久,才按了接聽。
終於結束了實驗室兩天兩夜的奮鬥,葉瀟揚的聲音疲憊不已,他問道:“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