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卻忙忙又加一句:“休再與旁人亂說此事!快去備馬!咱們回去再商量!”
☆、大權易主
月上枝頭。
十六娘坐在堂中,手中纏著一根素色的絲帶,她安靜地像是一座美人像,可心中,猶自是帶著極為不安的惴惴。
二郎還沒有回來呢。
從秦府策馬揚鞭趕回來,秦雲衡便去了裴府——如今他們已然在裴府與這宅子的界牆處暗暗開了一扇門,但素日裏也還是鎖著的。到底人言可畏,這種事兒還是低調些的好。
可就是這樣近……秦雲衡已然去了三個多時辰了。
擁雪放在她手邊的素茶,她一口都不曾動。倒不是未加鹽與各色茶果的茶湯難以入喉,實實是心底下一片茫然,什麼也尋不到。
至尊死了。
那個猜忌臣下的、無情寡恩的男人死了。
她不是不高興,然而……卻也有些擔心。要知道,一國之君的死,對於那如今還在膠著的戰場,會有如何的影響?
那突厥可汗隻是生死不明,便是士氣大餒,如今至尊的死訊,若她猜得不錯,宋老將軍該是嚴嚴整整瞞著的軍士們的。
如今,隔著一麵牆,她能看得到裴府蔥蘢高大的花樹,卻看不到這府中暗暗運行著的,這個國家命數的時輪……
婢子抱了貓進來,月掩已然被洗幹淨了,雪白柔順的長毛軟軟得叫人摸著也舒服,甚至還帶著一種輕淺的香氣。十六娘抱了貓,又想起送她貓的石氏——她也在這宅子中住著,卻益發深居簡出,已然是有日子沒見到她了。
“去看看石娘子就寢了沒有。”她對婢子道:“如若沒有,請她來我這裏喝一盞素茶。”
婢子去了,回報回來,卻是石娘子正值月信,身子不適,歇得早。
十六娘聞言,也隻得作罷。阿家沒了,這三年喪期中,她做不得任何消閑的事兒,這般等待的時間,也分外難磨折。
這一等便候到了後半夜,秦雲衡方推了門進來。
“還沒歇下?我便知道,你會等著我。”
“奴是等你們商量的結果的。”
秦雲衡原本正在回身掩門,聽得她這一句,卻是側了頭,覷著她笑了那麼一笑:“什麼結果?人死不見屍,便是不死。”
十六娘眸子一轉,道:“這是說至尊本來便沒有駕崩,還是……咱們也裝作他還活著?”
“他當然是駕崩了,便是借了宋將軍一個膽兒,他也不敢詛咒至尊駕崩。”秦雲衡微微撇了唇,道:“明兒個,貴妃會以至尊的旨意為借口,再次犒軍。”
“哦?”
“至尊不在了,士卒未必會知曉,然而將軍們必然知情的。俗諺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是而將軍們必然更擔心新君即位後,這母子倆會如何待他們。貴妃犒了軍,便意味著還會待他們如至尊在時一般。隻要將軍們心思定了,那鎖河關,指日可克!”
“當真有這樣簡單?”十六娘也覷著他。
“最好這樣簡單。”
“如果不……”
“還有我。”
這對話說得沒頭沒尾,十六娘卻變了顏色:“你……如若不行,你還要出征?”
“不然如何?等著突厥軍打下神京,或者等著叛軍將咱們一網打盡麼……”
十六娘垂了頭,低聲道:“我……經了大郎那事兒,我是更有些怕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秦雲衡的口氣卻是奇怪的輕鬆,他道:“我相信前線不會出太大的漏子——就算我要出戰,也不會若大郎一般衝鋒陷陣,你有何好擔心?若是坐在中軍帳內的都能……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你且帶著阿願能走多遠便走多遠吧,真若那般,神京也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