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躍雲順手收起銀票,“澤普,你這太外氣了。”
周澤普看看遠處掛起的燈籠道:“世叔,已經到了用晚飯的時間,一起去燕春園小酌幾杯,如何?”
劉躍雲正要開口,旁邊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姐夫,這麼巧,正要去你家喝酒呢。”
周澤普瞥了一眼,是一個身材修長文弱的青年人,戴尖帽，著白皮靴，穿褐色衣服，係小絛,東廠番子的裝扮。
劉躍雲哼了一聲,“於二,如今你成了東廠的幹事,不跟著檔頭去忙活,找我何事?又缺錢了?”
於二賠笑道:“姐夫還惦記著那二百兩銀子,小弟近期還你就是。”
劉躍雲道:“你做什麼,我也不好幹涉,隻是行事多謹慎些。夜路走多了,誰知道會碰到什麼。”
於二聳聳肩,“姐夫教訓的是。從小我不一直都聽你的話嗎?你讓我打狗,我從不攆雞。我去東廠做事,也為了日子過好一些不是?”
劉躍雲道,“出頭的椽子總先爛,如今是多事之秋,你好自為之吧。我還有事,改天再敘。”
周澤普本來對錦衣衛和東廠從無好感,但見劉躍雲對內弟關愛的成分多於責難,還是很客氣地衝於二點點頭。“既然是劉大人的內弟,不如一起去喝幾杯。”
劉躍雲道:“既然周公子說了,你如果沒有吃飯,一起跟著去吧。”
於二衝周澤普感激地笑笑,跟上了眾人。
來到燕春園,於二拿出東廠番子的威風,吆喝著要了一個雅間。
陳思忠看著這個小人得誌的家夥,心中來氣,有心將其灌醉後,戲耍一番。
於是在酒菜上齊後,使勁兒向於二敬酒,也不顧周澤普的眼色。幾杯下來,於二就現出醉態,開始和陳思忠稱兄道弟,“陳兄弟,你們有錢,可是在我們東廠眼裏,那不算啥,我們想滅誰,那是分分秒秒的事情。”說著,拿出腰牌,往桌子上一拍。
陳思忠給於二倒了酒,“來,於大哥,我再敬你。”
於二一仰脖幹了:“兄弟,別看我認識的人不少,但是隻有你把我當朋友。我給你說句實話,你信不信?”
陳思忠道:“我信,於大哥,你請講。”
於二道:“陳兄弟,我知道很多人都罵我們。可是你想想,那些有功名的讀書人又是好人嗎?他們不納稅,不勞作,日子過得比我們這些升鬥小民好了百倍,憑什麼?。”
周澤普製止住陳思忠,舉杯和於二碰了杯:“這是朝廷的規製,也不是你我這些小人物所能左右的。來,喝酒!”
於二道:“周兄弟,承蒙你看得起我。我於二雖說醉了,但心裏跟明鏡似的。我跟你做一筆生意,怎麼樣?”
劉躍雲怒斥道:“於二 你又喝多了,周公子是讀書人,和你做什麼生意?”
於二擺擺手道“姐夫,你有所不知,我這是為周公子好。”
劉躍雲畢竟說場麵上的人,見於二話中有話,忙道:“這裏沒有外人,有什麼話你但講無妨。”
於二喝了碗農茶,醉意消了不少:“這事有些棘手呀。周兄弟,你們先前是不是和縣衙許大人一起,滅了柿樹山姓吳的一家?”
周澤普心中一緊:“於大哥,有話請明說,我的為人,你想必也聽劉大人說了。對於幫助過我的朋友,我周某從不在錢上吝嗇。”
於二道:“好,痛快。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但這事有些棘手,一口價,五百兩 。” 周澤普和於二一拍手:“好,五百兩就五百兩。”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於二正色道:“你們以為做事周全,可是還不夠狠呐。柿樹山吳家有一個小兒子吳棟在外經商,你們沒有追查到吧?”
周澤普道:“不錯,我們沒有追查到,也無從追查。”
於二道:“事情就壞在吳棟身上。如今那吳家小子貼上了我們東廠檔頭大人,成了他的那個,”接著猥瑣一笑,“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