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馮一鳴之所以要求把安寧安排到這間病房裏來,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這裏的環境很適合養病,可如今看來,反而是太過幽靜,會讓人無端的生出許多惆悵的情緒。

“怎麼下床了?你身體還沒好……”

從知道安寧病情的那一刻起,馮一鳴就有些不太敢看安寧,她還那麼年輕,正值青春,卻要在此等待接受上天的判決,命運是何等的不公!

“一鳴,幫我做件事好嗎?”安寧在他的攙扶下回到了床上,這些天來病痛的折磨,讓她略顯虛弱,大大的眼睛略有些凹陷,原來一笑起來就明媚生輝的臉頰一下子就消瘦了下來。

她還不知道她的病情,卻從他的神情裏隱隱有些察覺,她一直就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很多的事情瞞不過她的眼睛:“幫我把那件婚紗送到香港去,告訴沐澤我祝他們新婚幸福,是真心的。”

他雖然氣憤,卻不能不答應:“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有一個條件。”

安寧饒有興趣地望向他,眼睛裏充滿困惑,他對她還有條件,這還是第一次。

“……乖乖地呆在醫院裏等我,多則三天,少則兩天我就回來……”

為了他嚴肅的神情,安寧好笑起來,臉上的病容瞬間也消失了很多,笑過之後她略有些哀傷,低頭說:“……一鳴,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怕……無以為報。”

“不可能,機會多的是,就看你想不想要……,比如……”

他想舊事重提,安寧哀哀地叫了一聲:“……一鳴。”

他作罷,笑說:“你以為我想說什麼,你現在這個樣子想要我娶你,我還要考慮一下,等你養好了病再說吧……,把病養好,就當是對我的報答。”

“我的病……很嚴重嗎?”安寧還是問了出來。

他和她開玩笑,說:“是有點嚴重,嚴重到……我都不想娶你了。”

安寧不滿地推了他一下,說:“馮一鳴,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好還是不好呢?讓我想想……”

他們的談話在玩笑打鬧中驟然輕鬆了下來……,說話的間隙,馮一鳴透過窗戶往外看,天那麼的藍,樹葉那麼的鸀,生命是那麼的旺盛,而安寧是那麼的年輕,年輕是不是就應該沒有戰勝不了的困難,這麼想著,剛剛的詛喪與悲傷就蕩然無存了,他渾身上下又充滿了力量。

“不要把我現在的情況告訴沐澤,什麼也不要和他說,你知道我不想接受那些廉價的同情……,還有不要告訴我媽……,我以前一直都在怨恨她,恨她那麼快就忘記了我爸爸,恨她對不起沐澤媽媽,一定要和沐澤的父親在一起,恨她從來就不顧忌我的感受……,可是現在我不恨了,誰也不恨了……,包括沐澤……,蘇洛很愛他,沐澤人又老實,沒有太多的心思,他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

安寧在手術的前一晚喋喋地向馮一鳴交代,像交代後事。

這讓馮一鳴很不舒服,他嘖嘖地奚落她:“行了,你二十五歲,又不是五十二歲,現在都這樣了,到老了可怎麼辦呀……,況且別人的幸福需要你去操心嗎,你真要這麼偉大,怎麼不把自己綁到十字架上去做上帝……,有本事就先把自己救了,連自己都拯救不了,還想著去拯救別人……,安寧同學,你真的很讓我刮目相看……”

安寧這次破天荒的沒有和他吵,而是一直含笑望著他,等他說到實在詞窮了,她這才又語重心長地繼續:“你也一樣,不要再玩了,找個人安定下來吧,你這麼好的條件,若想安定,一定會有很多條件好身材好容貌好的女人排著隊送上門來等著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