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睜開眼,目光掃向安寧,安寧啞然了一下,很快又忍不住地笑,說:“說實話,一鳴,你有時候並不討厭……”

“看多了說不定還會愛上我?”他有氣無力地和安寧開著玩笑。

這樣的相處,真讓人累呀,心被掏空了,還要強作笑顏,可是,還能有什麼辦法?

“的確……有這種可能。”安寧居然很認真的點頭,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但她接下來的語氣立刻來了一個大轉折:“可是……我不行。”

安寧轉過臉去,眼神空了一會,然後抱膝說:“其實我也有想過,忘記過去開始一份新感情,沐澤都能做到的事,安寧怎麼可能做不到……,但實際上,我試過,我是真的做不到……,沐澤他人很笨,對感情從來都隻是一知半解的,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他知道一心一意地對我好……,小時候,我受一點點的傷,他都會難過很久,埋怨自己沒有照顧好我,……我一向橫衝直撞,不管是走路還是以後學習工作生活,因為知道總有他在,我跌倒了,他會來扶我,我撞到頭了,他會來安慰我……,甚至他媽媽去世之後,他很傷心,趕我走,我都沒有絕望過,他坐在我麵前哭,我知道他自責多過對我的責備……,我是沐澤的安寧,他說他一直都知道的,一向都是我任性胡鬧和他生氣胡亂地放開他的手,他不會這麼做的,可是他最終卻要和別人結婚了……,我心裏對自己說,他想要和別人結婚就隨他去,他要我幫他找婚紗,我就幫著找……,他那樣的一個笨人,誰稀罕誰舀去,我以後再也不會為他煩了……,可……這不是我的真心話,我一點都不想讓他和別人結婚,他是安寧的沐澤,我是要嫁給他的,他要和別人結婚了我怎麼辦……,怎麼辦?”

安寧反複地說著,眼淚不住地往下落,她想去擦了,卻怎麼也擦不幹淨,到了後來,她幹脆不再去擦,就那麼把頭埋在膝蓋裏抽泣了起來。

他就那麼看著,不知道該不該去安慰。

轉念一想,也好,哭出來吧,眼淚雖然無法排解煩惱,但卻是悲傷的出口,此時此刻,她可能真的需要痛快的哭一場。

哭過之後,是不是就是清朗?因此他想了又想,還是決定不去勸。

他去打水,回來之後聽到她在接電話:“……放心,不會耽誤你們的婚禮……”她的臉上淚痕未幹,語氣卻是說不出的涼薄。

“安寧……”他喊她名字。

她在恍惚之中匆匆地掛斷了電話,眼睛望向他時,像兩口幹涸的深井。

那夜睡得很不安穩,一方麵擔心著會有餘震發生,一方麵又怕安寧睡不好。

那個五月注定有事發生,他們在地震中逃過一劫,卻無法逃出另外一種魔障。

清晨,他還在慶幸終於平安度過一晚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安寧的雙頰泛紅,神誌不清,他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她額頭上的熱度讓他有些始料不及。

起初還以為是普通的發燒,打了消炎針,輸了液體,但十幾天過去,安寧身上的燒還沒有完全退去,並且越來越嚴重,他有些著急了,托了些人,找了相熟的醫生,各項的檢查過後,終於有了結論。

“……病人右側肺葉上有一處2*2.2cm的腫瘤,目前還無法界定腫瘤是否良性……,不過就病人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病情不容樂觀,建議還是馬上安排做手術比較妥當……”

馮一鳴回到病房,安寧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來了,她在窗口站著,五六月份的天氣,微風輕拂,揚起她不長不短的發,窗外是一片鬱鬱蔥蔥的世界,雲層薄如蟬翼,陽光明媚亮麗。